【妖猫传】【空海x白居易】天人五衰（二）

二、
春回大地的街道上，空海和白居易一起漫步在西明寺的后院中。西明寺种植着众多桃花，在整个长安城里，是最佳的赏花圣地。
与喧闹的长安城街道不同，西明寺里处处都是花鸟声色。昨日刚下过雨，雨水浸染进泥土里，泛起一股奇异的芳香。此时正是上午辰时，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和尚们念经打坐的声音。
身处在这一刻里，空海更加鲜明的体会到宇宙运转的真理。
空海知道，此时此刻，他触目所见的一切，形形色色的人与物、花与鸟，乍看之下好像截然不同，然而从宇宙的运转中去看，一切又是相同的。
这花，绝不会因为是诗人去看或是和尚去看而变得有所不同；这念经的声音，也绝不会因为官宦去听或百姓去听而改变内容。他们所身处的这风、这空气，以及空气里飘散着的泥土的芬芳，任什么人来嗅，都不会有所变化。
宇宙真理——即“大日如来”，包裹了空海的肉身。如同母亲的子宫那样，给予空海无限的温暖和温柔。
可虽说是相同的，这里的每一样东西却又都是不同的。在不同之人的眼睛里看去，大抵就连相同的东西也都会变得不同。
花朵盛开的声音、微风拂过花瓣的触感、潮湿柔软的泥土被他们踏在脚下时散发的奇异的芬芳……空海能感觉得到，那些纤毫分明的春日的声响，全部能感觉得到。
然而，此时此刻，空海虽能感觉，却完全没有将心思放在宇宙万物上。只因他的身边，并肩走着一位眉头紧锁的诗人。
白居易当然不会知道空海心中所容括的宇宙真理，这位今后会与李白杜甫并驾齐驱的大唐诗人，此时却眉头紧皱，整张脸像苦瓜似的发愁。
“怎么，《春风》不是已经写好了吗？”空海问道。
《春风》便是前几日白居易拿给空海看的短诗，全文是这样的：
春风先发苑中梅，樱杏桃梨次第开。
荠花榆荚深村里，亦道春风为我来。
这阙短诗将农田的荠菜和京城的梅花、桃花相提并论，将春风的无私描写得淋漓尽致。若要空海来说，这几乎算得上是一种禅意了。
那时的长安城，宛如枝头一颗烂熟的果实，甜腻的发酵着。玄宗时期积攒下的财富到了此时已经快要被消耗殆尽，两税法施行以后，税率严苛，宦官霸市，百姓叫苦不迭。也正是在这样的时代，身份和地位成了衡量人命唯一的量尺。可白乐天，却偏偏要在这样一个时代里写出“亦道春风为我来”的呐喊来。
兴许，这也正是这点吸引了空海那胸中激荡的炙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