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婚(4)

“你怎么老噘着嘴啊？”外祖母和母亲都这样问我。我每次都感到难为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其实我并不是生她们的气，只是有点厌恶家里发生的事而已。
那个绿衣老太常常来吃饭或喝晚茶，并且每次总坐在我身边，活像旧篱笆中间一根发霉的木桩。她的眼睛仿佛是用看不见的线缝在脸上的，它们灵活地转动着，好像一个不小心就会从瘦骨嶙峋的燕窝里滚出来。她什么都看的见，什么都关注当她谈到上帝时，眼睛就翻向天花板，谈到家务事，眼睛就垂到腮帮上。她的眉毛像是用麦麸皮做的，然后贴到了脸上；她的牙齿很大，总是无声地咀嚼着塞在嘴里的一切；她拿东西吃的时候，手掌可笑地弯曲着，翘着小指头。这老太婆和她儿子一样，浑身打扮得非常整洁，令人觉得碰他们一下都会感到难为情。最初几天，她有一次把死人一样的手放到我的唇边，想让我吻，她的手上散发着黄肥皂的气味和神香味，我一把推开她，转身跑开了。

她时常对儿子唠叨：“这孩子一定得好好管教，听见了吗，叶尼亚？”（叶尼亚：对叶夫根尼的爱称。）
叶夫根尼恭顺的低着头，眉头蹙额，没有搭话。在这个绿衣老太婆面前，大家都会皱起眉头的。
对于这个老太婆，连同她的儿子在内，我的心中充满了仇恨，这份沉重的感情使我挨了不少打。有一次吃午饭的时候，老太婆可怕的瞪着眼睛，对我说：“哎呀，阿廖沙，你干嘛这么狼吞虎咽、大块大块地吃东西呀？会噎着你的，亲爱的！”
我从嘴里掏出来一块，用餐叉把它叉上，递给她：“你要是心疼得慌，就拿去吧……”
母亲把我从餐桌上拉下来，我被很丢脸地赶到阁楼上去了。外祖母马上就来看我，她捂着嘴哈哈大笑，说：“哎呀，天哪，你可真调皮，求耶稣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