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婚(6)

在花园里，我做的事进展很快：我用手拔，用刀割，终于清除了土坑里的杂草，并且用碎砖把坑沿砌了起来，免得往下掉土，又用碎砖砌了一处宽大的座位，不仅可以坐，而且可以躺在里面睡觉。我收集了许多彩色玻璃和破餐具碎片，抹上黏泥，把它们塞进砖缝里，这样一来，当阳光照射到这里的时候，这些碎片便会反射出五光十色的光彩，像教堂里金碧辉煌的彩画似的。
“想得好主意！”一天，外祖父仔细察看了我的工程，夸奖说：“不过杂草还会长出来，你斩草没有除根嘛！我来用铁锹把地再翻一遍。快把铁锹拿来！”
我给他拿来铁锹，他朝手心啐了一口唾沫，清了清嗓子，用脚把铁锹踩进肥沃的泥土里。
“把草根捡出来扔掉！以后我在这里给你栽上向日葵和锦葵，会长好的！好……”

他说到这里忽然打住了，弓着腰站住，扶着铁锹在那里发愣。我仔细打量他，只见他那双像狗一样的聪明的小眼睛里，泪水扑簌簌地流下来，洒落在泥地上。
“你怎么啦？”
他振作起来，用手掌擦干了脸上的泪水，眼泪模糊地望了望我。
“我是出汗了！你瞧，有好多蚯蚓！”
他又接着翻地，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对我说：“修建这块地方你算白费力气了！白费啦，孩子。这所房子我不久就要卖掉，大概在入秋之前吧。急用钱，给你母亲办嫁妆。是的，只要她能过上好日子，上帝保佑她……”
说到这里，他扔掉铁锹，把手一挥，就到浴室后面去了，在那边的角落里，他有一间温室。我拿起铁锹继续挖地，刚挖了一会儿，铁锹就把我的一个脚趾碰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