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婚(14)

在我的心灵里，那种被称之为“爱”的彩虹般绚丽多彩的情感渐渐地黯淡了。我对周围的一切都充满了怨恨，越来越多地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怒火，心中的不满情绪逐渐高涨，这种死气沉沉、阴暗无聊的生活使我感到忧伤、孤独。
继父对我很严厉。他很少跟母亲说话，老师低声吹着口哨或者咳嗽。吃过午饭，他就站在镜子前面，拿一根火柴杆小心地剔着参差不齐的牙齿，每次都剔好长时间。
他经常跟母亲吵架，并且越吵越频繁，还老师气冲冲地称我母亲“您”，这个无礼地称呼使我极为愤怒。跟母亲吵架的时候，他总是把厨房门关的严严实实，大概不愿让我听见他的话。尽管如此，我仍然听见他那有点嘶哑的沉闷声音。
有一次，他跺着脚喊道：“都是因为你这混账的大肚皮，我连个客人都没法请到家里来。您这头老母牛！”

听到这话，我又惊又气，感觉受到了莫大的侮辱。我在高半场上气愤地跳了起来，结果脑袋撞在天花板上，还把自己的舌头咬破了。
每逢礼拜六，就有几十个工人到继父这里来卖粮票——这种粮票是用来在工厂开设的铺子购买食物的，是工厂主发给工人们当工资的。继父以半价收购他们的粮票，然后倒卖出去，从中赚取差价。他在厨房里接待工人们，神态傲慢、沉着脸坐在桌子后面，每接过一张粮票，便说：“一个半卢布。”（卖粮票：这是工厂　主剥削工人的一种方式，即不发给工人工资，而发给这种所谓的“粮票”。）
“叶夫根尼·马克西莫夫，上帝会惩罚你的……”
“一个半卢布。”
这种荒唐的阴暗生活没有持续多久，在母亲临产前，我被送到外祖父那里。这时，外祖父已经搬到了库娜维诺镇，在沙土街一幢两层楼房里租了一个小房间，房间里带有俄罗斯式大炉炕，有两个面朝庭院的窗户。这条街很偏僻，沿着山坡向下延伸，一直通到教堂墓地的围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