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再婚(12)

“可是，”外祖父突然提高了嗓门，“我也听到了点风声，叶夫根尼·马克西莫夫先生，说是根本就没有闹过什么火灾，而是你赌博输光了……”
屋里静得像地窖似的，只听见茶炉“噗噗”的冒气声和雨水抽打窗玻璃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我母亲说：“爸爸……”
“爸爸怎么啦？”外祖父疯狂地喊叫起来，“你还要说什么？难道我没有对你说过：30岁的人嫁给一个20岁的人，那是不行的！结果怎么样，嫁给一个精明的小伙子！怎么样，贵夫人？不是很好吗，闺女？”
他们四个人都喊叫起来，继父的嗓门最高。我出去了，坐在门厅里的一堆木柴上。
我简直惊呆了：母亲像换了一个人似的，跟过去完全不一样了。在屋里我的感觉还不大明显，但在这昏暗的门厅里，我清晰地记起她过去的模样。

后来的情形我记不得了，只记得我到了索莫夫镇，住在一所简陋的木头房子里，这里的一切都是新的，墙上没有糊墙纸，圆木之间的缝隙里塞着麻絮，有许多蟑螂在墙缝里爬来爬去。（“后来……索莫夫镇”这一句：1876年底至1878年初，高尔基和母亲、外祖母和继父住在索莫夫，继父在索莫夫工厂当职员。）
母亲和继父住在两间窗户临街的屋子里，我和外祖母住在厨房里，有一扇天窗同向屋顶。透过天窗能够看见工厂烟囱像黑色的手指一样笔直地指向天空。一股股浓烟从烟囱里冒出来，然后被冬天的寒风吹散，整个镇子烟雾弥漫。在我们居住的冰冷的放屋里，老有一股呛人的煤烟味。每天早晨，工厂的汽笛便狼嚎似的吼叫起来：“嗷呜，嗷呜，嗷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