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白，予梦于我(3)

你回到家门口，从口袋里拿出钥匙，像以往的无数次那样打开了门。不奇怪吗？你的口袋里竟然还装有钥匙，脑海中还保存有家的位置，你真的离开过这里吗？你没有再多想什么，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却迟迟没有把它推开。
逃避总是有时限的，你如此想道。人不可能打开世上的每一扇门，也许你会在某一时刻找到属于它的钥匙，但眼下还在犹豫的人是你；你清楚地认识到你可能永远也不会找到治疗失眠症的方法了，便闭上眼睛，以一种悲观的心态打开了门。
去他的吧，你对自己说。合页转动，风铃响起，你重新回到了现实中。
“抱歉，我刚刚走神了……你讲到哪里了？”
我有些恍惚，仿佛走神的人其实是我。外面还在下着雨，淅淅沥沥的声音从窗户的缝隙中飘进室内。屋子里的空调嗡嗡作响，努力地把暖气送到各个角落。坐在这里的人们都昏昏沉沉的，似乎随时都能睡着。
“啊，我刚刚讲到……”我回想着被打断之前的话，“讲到我在梦里对别人说我得了失眠症，然后就醒了过来。”

“不，不是这样。”有人开口说道，“你还说你梦到自己走回了家，站在大门外面发呆。”
“我听到的是，他是被别人开车送回家的。”
莫名其妙的争执过后，是突如其来的沉默。不过沉默是这家“清醒俱乐部”里的人第二擅长的事情，只有犯困能排在前面。我忘记了我是怎么加入到这群人当中的，不过无所谓，能有一个和别人交流的地方也挺不错的。
“然后呢？”不知是谁问道。
“没了，就是这样。”我随手捞来一把椅子坐下，“就这么短。下一个是谁？”
最先打断我说话的人举起了手，那是一位年轻的女士，看上去很陌生，应该是刚来这里不久。
“我梦到我家的客厅变成了热带雨林，”她有些紧张，“从窗户外面开进来许多老爷车，我和我的父亲一起把大颗大颗的咖啡豆塞进它们的……”
她想了一会儿。
“……保险杠里，那是老爷车的嘴部。”
一时间没人说话，大家都若有所思地坐在原地，不知道是在回味故事还是在神游天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