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世紀的個人主義悲劇 ——以《小丑之花》為藝術構象的試驗 （一）(4)

右，遍佈家裏的每一處。
我記不清是什麼時候，總之，定是有一日我醒來時。母親坐在我的身邊，無意識地輕聲說到：”今年下了好大的雪。“。她一定記不住這話，因為那時她拿紅色的棉線織著圍巾。正在那樣的時候，她忽然便看著窗外的太陽說出了這話。為何呢，這話在我心頭駐留了多年，在夜晚翻來覆去之時，忽然側耳聽見第一片雪花凋落於大地上的聲音後，我的心頭便會不自覺地響起這話來。
兄長去東京求學後，母親看著屋簷發呆的時候變得愈來愈多。有時，她就這麼拿著針線，呆呆地坐在屋簷下，無聲地盯著屋簷許久。仿佛一夜過去，她便蒼老了大半。我的出生本就戲劇，換言之，是處理失當的產物。而三弟四弟，更像接受現實後無奈的破罐破摔的結果。而結著她心血的兄長離去後，意外便再無法留駐在心頭了。她的忘性愈來愈大，做飯時米不下鍋，收衣時忘記收全，到最後，連她孩子的臉也都一個一個的忘卻。
我已在東京呆了兩年。真是不知不覺的，時間就這麼過去了。把我從僵硬的生活中拔出的，是一封來自故鄉的信。
電報是三弟打來的，他已經二十一歲了，長得比我高出半個頭。信裏寫到，母親罹患風寒，恐怕支撐不了多久，喚我趕緊返鄉來見母親最後一面。鯰魚拿著這封來自家鄉的信來見我時一臉失望，因為不是匯款的清單。他有些嫌棄地把信甩到我的腳旁，一副不想和我再多廢話地模樣。看完信後，我有些站不穩，扶了扶額頭，覺得口渴得不行。我把信擱在一旁，顫顫巍巍地朝鯰魚說到：“小林先生，請幫我倒杯水......”我的話還未說完，眼前便已是一片黑色。“哐！”的一聲，轉過身的鯰魚，看著我倒在茶几旁。

想到這，我忽然打了一個噴嚏，冬日冷風吹的我直哆嗦，忍不住緊了緊棉衣的系帶。三弟正站跪坐在我的身旁，用力地抿著嘴唇，讓自己不發出聲來。他想哭，但是又將淚水憋了回去。母親的喘氣聲很響，像是殘破的風箱般沙啞的嘶吼著，肺裏的黏液發出悶悶的響聲，“呼嚕、呼嚕......”。
父親跪坐在母親的頭邊，轉過身朝我點點頭，示意我上前來。挺挺身子，我的膝蓋因為久跪而一陣刺痛。我慢慢地不敢發出一絲聲音地將自己挪到了母親身旁，倘若此時母親撒手人寰，我定會背上難以想像的罪過。我有些恐懼地低下頭，不敢看母親那張因為疾病而凹陷的臉。她的手背上上青筋一根根的看得清楚，仿佛只有一層皮包裹著母親一般，裹著一局早已死去的屍體。我不禁因為自己這想法而產生愧疚，然而，我明白，我的心底，卻有著一股背德的快感。很淡，或者說，僅僅只是一閃而逝。但，仍舊在我心中留下了無可磨滅的影像。
我只是簡單地握了握母親的手。她的手一點力氣都沒有，無力地搭在我的手上。三弟同我提及過，母親很久再沒有清醒，所以，我也不對她是否回應有所期待。只是，果然，直到最後，我也沒能看到她張開雙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