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矛回】第一章 熵止下的旋涡(17)

阴影下的她，我能感受她那竭尽全力的呼吸，想到她那漫过脸颊的银絮。我先前不知如何去做的，并非是从她嘴里取到什么学者执迷的资料，而是不知如何让她做能到她一直渴望的倾诉。我也是第一次知道自己也会想踏入矛盾里，虽然有过不止一次的遭遇。
她口中的“那具身体”，是一个与矛盾斗争到现在的人。如果把人类的一切发展，看做一条瀑布，那么矛盾就是它的源头，而“主系统”便是最下游的海洋，平息“一切”矛盾的海洋。同时也代表着人的意识的最后一份熵增。归零的时间和人类的傲慢也将成为主系统蔓延的地基和养料。只是“那具身体”，对猎杀矛盾的追求远远不止于此，作为他女儿玖咏，便是置于海洋的旋涡，是他要解决的最后一个矛盾——那便是解决主系统本身的矛盾。
因此议员找到玖咏的政府目的从来不是“一个估计和人类关系很好的机器人”，而是玖咏本身就是主系统的保险机制，其与保存文化是同一个目的。只是傲慢的人类似乎并不在乎，而是继续追求那个越来越远的科学尽头，对科学真理的追求早已是全宇宙唯一的欲求。“需要”已是那个过去，直至这个时代最为贵重东西。
这便是那团火之后的答辩。
我努力思考了很多安慰的语言，但想想还是算了，她用不着我的提醒，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但知道另一个人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的坏事吧。

“永远不能遗忘，但连意识到都永远无法避免……其实不是这样的吧。这一切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你也许永远无法原谅将你视为器物的人，但依然不肯舍弃那种——至死不渝。”
“我只是不想自己也变成那样的人罢了。”
“哪怕只有自己一人在坚持？”
“是的。”她回复的很迅速且不情愿。
“如果可以，我也想这么坚持——你知道唐吉坷德的故事吗？”
“你是想说我是个疯子？”她似乎真的生气了，只要不是加害自己，便好了。
“并不是说你。”
她没有再说话了。她战胜了巨人，却无人为她喝彩，因为在人们视野里的只有一堆风车的残骸和假人的残肢。
“想说什么就说吧，至少你不好意思拜托的同类还在这里。”
太阳缓缓划过，一丝丝光芒散到她脸上，她厌恶似的闭上眼，躺倒在我肩上，从阴影中露出泛红的衣摆，缓缓说道：“帮我个忙吧……”
我看到远处的银色引擎开始倒塌，和我的猜测一样，这块石头转向依赖的是可移动的引擎。
她突然换了一个满不在乎的口吻：“都是些你们人类的文化和历史。我让小所长替我转告的，可以答应他们的要求，但要转成我的形式。只是一瞬就来了，真快啊，所以我才一直寻找压缩存储需求的方法，这样就能有额外的材料飞出去。而研究了自己十万年，总算是能带着自己的记忆飞出去了，不过能飞又能飞到哪里呢，宇宙，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