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人间(8)

有时，雅兹父亲的唠唠叨叨地让我们讨厌，丘尔卡就生气的对他说：“住口，糟老头！”
我和威亚希尔以及丘尔卡特别不喜欢他唠叨谁家有病人、镇上的什么人快死了，但他一谈到这类话题就兴致勃发。他发现我们不喜欢听，就故意气我们，咬牙切齿地说：“啊哈，害怕了吧，胆小鬼？果然不错！对啦，有个胖子快死了。唉，他要等好久才能烂掉呢！”
我们不让他说下去，但他仍旧唠唠叨叨地说：“你们也不会有好结果的，在污水坑里你们能活多久啊！”
“等我们死了，”威亚希尔说，“上帝会让我们去当天使的……”
“你们这些人？”雅兹父亲大为吃惊地说，“让你们这些人去当天使？”
他大笑了一阵，接着又讲起令人恶心的死人，故意气我们。有时，他也会忽然压低嗓门，悄悄地给我们讲一些古怪的事：“喂，孩子们，你们可要当心呢！就在三天前，刚刚安葬了一个娘儿们。我打听到了这个女人的历史，就是说，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他经常对我们谈及女人，并且喜欢讲一些脏话，但他讲的故事却很动人，总让人产生一些疑问，唤起人的同情，仿佛他请我们跟他一起去思考似的。这时，我们的都专心致志地听着。
每当看守室的窗户上涂上一层暮色，屋里光线暗下来的时候，丘尔卡便从桌子后面站起来，说：“我该回家了，不然妈妈会着急的。谁跟我一起走？”
大家都告辞了。雅兹把我们送到围墙门口，然后关上大门，他把那张黝黑干瘦的脸贴在栅栏上，声音嘶哑地说：“再见！”
我们也向他喊了再见。每次告别的时候，我都觉得难为情，心想不该把他留在墓地里。有一次，科斯特罗马回头望了一眼，说：“等我们明天早晨醒来，说不定他就死了。”
“跟我们这些人相比，雅兹生活最苦。”丘卡尔常说，而威亚希尔也每次都反驳他：“我们大家都一样，谁也不算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