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向人间(7)

碰上刮风下雨，我们就在雅兹家里聚会。雅兹住在公墓的守卫室里，他父亲是公墓的看守人。这位看守佝偻着身子，全身的骨头弯曲着，胳膊很长，衣服总是脏兮兮的。他的脑袋很小，头上和黝黑的脸上长着蓬乱而又肮脏的毛发，看上去像一株干枯的牛蒡，细长的脖颈跟草茎似的。他常常甜蜜地眯起有些发黄的眼睛，像念绕口令似的低声说：“求上帝保佑，可别让我睡不着觉！噢哟！”
我们每次都买十多克茶叶，还买一些白糖和面包，并且一定要给雅兹的父亲买半瓶伏特加酒。一进门，丘尔卡就厉声吩咐他说：“糟老头，开烧茶！”
糟老头笑了笑，点着了铁皮茶炊。这时，我们一边等待喝茶，一边讨论如何更好的挣钱，糟老头个我们出主意说：“你们知道吧，后天是特鲁索夫家四旬祭的日子，肯定要大吃大喝的，到时候你们去捡骨头不是很好吗？”（四旬祭：俄国风俗，人死后40天要举行的祭祀。）

“特鲁索夫家的骨头都被厨娘捡去了。”无所不知的丘尔卡说。
威亚希尔望着窗外的墓地，充满幻想地说：“很快就可以到森林里去了，太好了！”
雅兹总是一声不响，那双悲伤的眼睛专注地打量着大家。他默默地给我们看他各种玩具，又从垃圾桶里捡来的木头士兵，缺腿的木马、铜片和纽扣。
他父亲在桌上摆开各式各样的茶碗和杯子，然后端来了茶饮。科斯特罗马坐在桌前，给大家倒茶。雅兹的父亲喝完酒之后，就躺在炉炕上，伸着长长的脖子，用那双猫头鹰似的眼睛盯着我们，唠唠叨叨地说：“嘿，你们这帮该死的东西，你们不是孩子啦，对不对？你们是一帮窃贼。求上帝保佑，可别让我睡不着觉！”
威亚希尔对他说：“我们根本不是窃贼！”
“不是窃贼是什么？是小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