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打文 | 累此身(4)

难以说清彼时彼刻的裴焕是何种心情，抱着难以宣之于口的目的去接近同父异母的哥哥，在从陌生到亲近的转变里获取一些隐秘的自得和欢悦。
那段学业快要结束的夏天，一个傍晚，裴焕打电话约唐倦生去学校后山看流星雨。那晚等在山上的同学很多，仿佛都指望着凭靠这场风景实现愿望，山上蚊子也很多，裴焕娇生惯养，纵使唐倦生带了驱蚊水也无济于事。他们直到深夜也没有等到流星雨，裴焕赌气般坐在原地，唐倦生就笑着伸手来拉他，触碰到的掌心有湿润的土壤和青草气息。裴焕顺势起身，看见头顶的夜霭与碎星垂落在湖水一样的眼睛里。
后来在泰晤士河谷地漉漉雨雪的冬日，他们裹一床毯子看窗外过早燃烧的晚霞，裴焕和唐倦生再聊起最初，问他那时是否已经知晓，得到的答案裴焕宁愿自己忘掉，他宁愿唐倦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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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因为赶上晚高峰，去疗养院的路上有点堵，是唐采开车，她啪地一下把聒絮不休的车载电台关掉。于是车里倏然只剩唐倦生正将手腕带仔细掖进衣袖里的声音，唐采扶着方向盘，看也不看他，忽地问，你和裴焕认识。

准确来讲这不是一句问句，唐倦生整理好袖子，无奈地望向女孩用力眨着眼睛的侧脸。他不会在这件事上欺骗唐采，只好说，认识的，他修过我带的课。
唐采不再问了，因为此时车流中从后往前响起一片连绵不绝的鸣笛和怒骂声，她摇下车窗吼回去几句，一边大骂一边狂按喇叭，从路怒症的车主诅咒到晦气的裴家，说他们没有一个好东西沾上点就倒霉，发泄一通后隐隐带出哭腔。然而密密麻麻的车辆纹丝不动，像穷途末路的虫蚁被困在如炉尺地，只是徒然。
女孩狠狠抹了两把脸，他假装没有看见那些抹掉的眼泪。
唐倦生想，幸而唐采没有追问到底。虽然她大抵有所猜测，但有些事是不会被讲出来的，是被倾倒在流沙中的水，逐渐消失逐渐遗忘。他没有告诉过别人他在UK读博时裴焕飞来找他，拎着空荡荡的行李箱出现在租住的公寓楼下，由于带的衣服太少只好穿唐倦生的卫衣过冬；他也没有告诉过裴焕，他知道某一刻裴焕曾下定决心交付真心，不再年轻的裴父被小儿子的出柜气到住院，醒来后第一时间要冻结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