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Shell(4)

我对她说，脏，而且会弄伤自己，她说自己不在意，然后回我以微笑。她说情绪应该是涓涓细流，可她不喜欢那样，她是从山顶奔涌而下的河流，要带些冰碴才好，要做就做完全部，要做就做到最满意，哪怕明天就会对这时的努力兴味索然，也不愿意失去让那洪水行进的机会。“你将那面暴露给我，我自然要予你回应。”她把这事讲得像是什么触发机关，是防洪坝的闸门，我的信号打开了那门，洪水便奔涌而来，她便也朝我怀里扑过来了，这样想来倒也是一件可爱的事情。
但病痛是很现实的，浪漫再多，面对那深不见底的沟壑也是无可奈何，死亡在将我引入它的深渊，按照她的说法，是将我俩引入那深渊，我徒劳地挣扎，将鲜花洒在前往地狱的路途中，仿佛展示出将死的坦然一样。我明白的，她与浪漫都不能将我留下，坠入深渊对我而言只是时间问题，眼前的漆黑一片不可能有奇迹的存在，身后曾经铺满花瓣的来路现在也只是充斥着腐烂的味道。此旅路向死，不可止步，而更不用提回头路，我在没有选择的路口四处张望，想觅得小径，终一无所得，现如今我躺在一片废墟上，望向手边的鲜花，我也知道我大概已经不能继续欺骗自己了。

那一夜我靠坐床头沉思良久，我在想她，而她就在我身边，却也不在我身边。
我想我与浪漫决裂了。
（三十）
她告诉我，要到水仙开花的时候了，窗台上那一株活得不错，大概用不了几天就会迎来它生命的盛放，那想必会是一番灿烂的光景。我没理睬她，暗暗觉得有些作呕，究竟什么是绽放？花开过后便是衰败与死亡，来年的新种已然不再是去年绽放的那一支。时间在身后催促，它挥舞着长鞭，任何人都不得半途止步，而在终结之时，却要让我“绽放”？那是小丑的做法，大祸临头不忘出些洋相，而我又能博得谁一笑呢？那大概会是嘲笑吧？
待我脱离沉思，她已经爬上我的床，跨坐在我的膝盖上，双手撑在我的腿面，直勾勾地盯着我，像一只讨食的猫儿。我没有迎上那目光，只是接触脱离，瞟一眼便不再去看，但她一动不动，只是继续像那样盯着我，使我有感芒刺在背，有什么匕首一般刺穿了我的心脏，接下来马上就要揭下我的脸皮，看看在那下面是怎样阴暗猥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