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Shell(5)

若不是目光相接，被人凝视换谁都会不舒服的，于是我抬起头对上那目光，朝着那双带有魔力的眸子迈出步伐。那里此时不是清澈的浅水，而是连倒影都不够清晰的深潭，在那富有灵气的潭水之下想必存在一些凡尘不可见之物，究竟是来自琉璃宝殿的使者，还是潜伏在水下的猎手，我不得而知，想也不会明白，我此时更为好奇的是，在那片一切都变得朦胧的倒影中，我是什么样子的，亦或者说那里究竟存不存在我。
“我们去克里特岛吧。”谭中的深邃霎时荡然无存，出现在那里的是我所熟悉的，闪着光的小池塘，可那此时是泥沼，我开始怀疑那里是否从一开始就是泥沼，充斥着欲望，填满了扭曲，将所有生命不论高低贵贱吸入其中，化为滋养它毒腺的养料。冒着恶心气泡的污泥向我接近，大概会顺着我的鼻腔进入，然后在我的大脑上开辟新根据地。
耳鸣，我听到了一声激烈的尖啸，那时我的两瓣嘴唇一开一合，喉头一震，我想我可能是说什么了，但我没听到，只有我没听到，那时占据我大脑的还是那双存在魔性的眼睛，我熟悉的池塘瞬间消失，留下一片氤氲的瘴气，吸收光芒，不可见其中有何物存在，或许那里本就不该存在些别的什么，一切只是臆造、猜测、自以为是、一厢情愿，我的池塘只在我的心里。

她一怔，而后有一片红晕爬上她的面颊，那双毫无动摇地凝视着我的眸子此时竟开始四处躲闪。“告白？”我听她细声呢喃，两只小手轻轻掩上面庞，身体向前倾倒，大概是想钻进我的被子里面去。
“我需要你。”这句话过了有一段时间以后回到了我的脑子里，原来我是说了这种话。
她一向是黏人的主，可是这幅模样我此前也不曾见过。我一时觉得疑惑，因为我刚才讲的话应该只是一滩欲望的污泥，确实不会是充斥着樱色的，爱恋的话语，所以到底是什么使她觉得兴奋以至于难堪，然后想要变成土拨鼠钻进地里去。
她慢慢爬起来，望向我的目光开始晃动，她对我说那是她日思夜想的地方，若是与我一同见证想必会更有意义。我望着她，仿佛望着一个陌生人，我确实不曾见过她发病，但是任谁都能察觉她的面色日渐苍白，温润的血色在一丝丝从她的身体上剥离出去，就要将她变成一具惨白的蜡像。我比谁都清楚，我们时日无多了，我不可能再把时间花在那个不着边际的理想上面，以我俩现在的体力根本不可能长途旅行，稍有不慎或许就会葬身异国他乡，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在此生从未踏足过的土地上了却可笑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