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科幻】星空里的吉普赛(27)

那一刻，他这一生的画面如走马灯一般，闪现在他眼前。他看到自己抱着女儿夭折的尸体，在病房门口久久伫立；看到自己站在亡妻的葬礼上，妻子的父母离自己那么远，幽怨的眼神望着自己，仿佛他才是妻子死去的罪魁祸首；很快他又看到自己出席在母亲的葬礼上，那并不是一场正经的葬礼，而是他和父亲还有母亲的弟弟在殡仪馆简短的悼念；他这一生好像出席了太多葬礼了，殡仪馆的工作可能才是最适合他的，但在那些肃穆衣着的黑色之中，他看到一个年幼的孩子拉着妈妈的手，撕心裂肺哭喊着想要吃雪糕。
他很喜欢吃雪糕。
他知道那些画面的确是他所度过的三十年人生，却又不是他的。他被别人定义上的标签，无论是他的父母、朋友或是同事，都不是他的……
“我们‘那个’最强大的以菱”，这个男吸血鬼的声音又在他耳边想起。
原来那家伙真的是寄生吸血鬼这一族群中最强大的那一个？也就是说，是他让最强大的寄生吸血鬼诞生于地球？他面对那个婴儿无意间的善意，让人类面临了毁灭的危机，是这样吧？他想，万千年后，如果人类文明还能从废墟中重振旗鼓，大概就能看到他这样的恶名被留在史册中……

倒也不算太坏。
吸血鬼匍匐在他颈窝之间，吞咽着他的血。他的视野变暗了。
再见——
“不可以再乱跑了。”一个声音响彻在他耳畔，是个女人的声音，依旧是那样平稳安宁的。那男吸血鬼已被以菱——他的以菱抓着脑袋拎到半空，变回了寄生吸血鬼先前丑陋的模样，“噗”得一声，尖细的脑袋生生在以菱的手掌中被碾碎。黑色的血渗出来，像蜿蜒的溪水，盘绕在以菱白嫩又耀眼的皮肤上。
他呼吸加重了，视野逐渐清晰，但他只是靠在柜台边，眼睁睁看着以菱慢慢凑到他的脖子边，像喝奶一样吸食着他的血液。这亦是他从未经历过的。以菱牙齿像小针一样没入他的皮肤，口腔和舌头都是凉的，含在他的伤口上，就像……
像雪糕。
他终于抬起双臂，随着这个动作，左手传来钻心的疼痛。他的手腕大概被之前的那只吸血鬼捏断了。以菱的气息萦绕在他周围，像夏天的夜晚，伴着青草味道的风。他双臂圈起以菱的脖子，头昏沉沉的，稍一泄力，他便靠上那寄生吸血鬼柔软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