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利斯泰尔·麦克劳德：万物皆有定时(5)

下了山，我们到了村里的教堂。我们在树丛后拴好小马，以免来往的汽车吓到它，又给小马披上一条毯子，放了一些燕麦。在教堂门口，邻居们跟哥哥握手：“你好，尼尔，你父亲怎么样了？”
“哦”，哥哥只是说“哦”。
夜晚的教堂美极了，彩带低垂，烛光闪烁，唱诗班的歌声欢快嘹亮。圣诞夜的弥撒仪式中，我们像是被催眠了一样。
回家路上，暖脚石凉了，我们依然觉得温暖快乐。我们听着皮制马具的嘎吱声和雪橇滑过雪地的嘶嘶声，猜测能得到什么样的礼物。离家还有一英里时，小马意识到终点就在前方，先是小步慢跑起来，接着便神气地迈开步伐。哥哥放开手，让小马奔跑。我们驾着雪橇在冬天的林间穿行，就像圣诞卡片上的人物活了起来一样。翻飞的马蹄带起的雪片，落在我们头顶，犹如繁星一般洁白。
把小马安顿好后，我们跟父母交谈起来，也吃了母亲准备的饭菜。那时，我已经困了，小点儿的孩子也该上床了。但是，父亲对我说：“我们想让你多跟我们待一会儿。”于是，我就静静地和年长的家人们坐在了一起。
楼上安静下来，哥哥拿出装“衣服”的纸箱，逐一打开。哥哥敏捷地解开复杂的绳结，一圈圈的绳子在他灵巧的手指下散开，掉落在地上。纸箱里是各种礼物，包裹得整整齐齐，带着标签。给我弟弟们的礼物，上面写的是“圣诞老人寄”，但给我的礼物，已然不在其中了，我也知道，其实永远也不会在其中了。突然，我感到一阵失落的心痛，我已经站到了成年人的行列中，虽然并不惊讶，依然有一种失落后的心痛，仿佛步入了另一间屋子，门在身后“咔嗒”一声关上了。我的心上有了个小小的伤口。

我看着眼前的人，看看站在圣诞树下的父母，母亲的手放在父亲肩上，父亲的手里永远都拿着一块手帕。我看看我的姐妹，她们已经先于我迈过了眼前的这道门槛，每过一天，就与熟悉的孩童生活远离一点。我看看我神奇的哥哥，他跨越半个大陆赶回家，带回来自己和所有的一切，与我们共度圣诞节。所有的家人，犹如舞台造型一般，静止在彼此的关爱中。
“人总要往前走，不必难过，他会把好东西留在身后的。”父亲静静地说了一句，我想他指的是圣诞老人。
张陟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