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看金阁之死(3)

加谬借笔下的角色道出：“人不是一种观念。”然而在这个质性淆乱的现代社会中，诚然浪漫主义者奉为神圣和美的源流那种个人是绝对的私语，是坦露而绝非观念，然在浪漫主义意愿早已破产的语境下，诚如伊格尔顿所述，自我已然无关乎难解的精神而成了一个去中心的网络，即人的个人性在其社会性的压倒下亦不堪一击，因此人不能成为一个观念，但他又必然是一种观念，一种客在的观念。
而书中之我在浪漫主义个人与观念的人的唤召下又做了什么呢？不难发现，仇恨，对殉死的美的惊异发现，虽然无力予爱然却纵欲，这些行状皆是于我之本心下做出的，然而学习佛法，修禅，抵制自己的欲望则是在那个观念中的我所做出的，因此书中之我的行状中蕴含的种种矛盾，其实也就是我兽行式的个人性与理式的自我之间的矛盾。
之于那些仍将发现金阁之美归结于个人性的人来说，金阁所代表的理念性的世界，那个善恶有辨的世界既然是因为我对它的特殊美的体认而与我产生的联系，那么回归那个理的世界是否也是本心的善意呢？显然不，虽然美的感召或许可使书中之我自发地暂时沦于服从孱累的父权，或苟活在边缘的地位上，但事实上，这种看似对美的自发的体认亦是观念的部分。而在这种观念无可避免的渗入后，我们所见的是潮音洞的尖顶中藏有的几分隐忧与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