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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看金阁之死(2)

我此处借以“父权”一词来说明,仅仅是因照此处情节来说的,而更广义上可以说,这里道出的不仅是父权的消逝并仅在金阁上有所残余,更是我与世俗的,观念的世界的联系的消逝并仅在金阁上残余。
这么说的原因是有所暗示的,首先,书中之我显然是孤僻,冷漠且从生理上与心理上在外界看来是丑陋的,甚至于在初看时,简直是金阁所代表的的美的对立面。而类似于历史中的渡来民,其它民族者或社会边缘的人被迫或走入深山或以海艰难谋生而成为外界所说的“边缘民”或“障碍民”,从而与外界的“部民”相对且隔离,书中之我亦明显就是这样一个边缘人,与社会联系有障碍的人,这个形象有些类似于俄国文学中常见的“多余的人”的形象,只不过在此处我是心甘情愿耽于其中的,从这句独白:“我的不被理解,恰之是我唯一的骄傲。”便可看出。其次,书中之我因想让喜爱之人有为子了解自己的情意时,也只是默默地跟踪,当真正地鼓起勇气时,却因口吃只能呆立原地,甚至因此更遭厌弃时,就注定了书中之我与那个跛足的柏木一样,只能获得表象的慰藉而绝然是无能力去真正相爱的。
在社交上,情愫上,书中之我与观念的世界断了联系,而在回到了那个几近灰飞烟灭家庭联系中去时,又不得以感到一阵恐怖。在对生父的父权敬畏之余,书中之我同时也清楚父亲的软弱无能与母亲的野心与不忠。因此,在对父权的自然敬畏之余,对父亲的不信服与不屑其实早已埋下了种子,书中之我在乡邻于父亲的葬礼上落泪之时,平静地对这个痛恨的人没有落泪,甚至于在母亲落泪时平静看着父亲的棺木付之一炬,可见家庭联系对书中之我的牵束也是极为有限的,而在我进入金阁寺后,这种联系便只剩下了母亲催逼的恐怖。

重看金阁之死


书中之我处于与社会若即若离的边缘处。本来,在求爱不成之后返回的强烈恨意与诅咒中,在书中之我刻意划破作威者的心爱之物时,我们看我到恶的种子已然发芽。本来,我应如任何一个边缘人一样论入社会的反面,犯罪或是肆意地亵渎与放纵,但在这条走到黑的几无阻拦的大路上,镜湖边父亲告诉我的纯粹的美,即金阁,仍在牵挂着书中的我,保持着我与观念的世界,世俗的世界的联系。
因而《金阁寺》一书,即走向边缘的“我”与我与世界美的联系——金阁的纠葛,而金阁之付之一炬仅仅是这种撕扯不清的一个句点。而金阁之焚毁之所以是悲剧,正是因为美的联系在被逼入边缘的人的破坏与决裂中不堪一击的脆弱,而令我们困惑而同时心驰神往的是,这种静观的,庄重的,观念的美的死亡,同时亦是狂放的,号哭的,哀恸的美的完备。而这种撕扯,亦可称之为是两者间的踟躇不定。书中的我从父亲那里了解了金阁所代表的的那种美,而从有为子的殉情中则发现了燃烧着的金阁所代表的那种美。于是,对何种美的认同与小说中无处不在的唯美主义倾向便使美的认同与人自我的认同成为不可分割的命题。在发现殉死的美之于金阁之美的反叛时,纯粹的个人之于观念的个人的反叛便也昭然若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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