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后的日子(11)

他乱喊乱嚷起来，像被火烧了似的，在屋里窜来窜去。他唉声叹气，打骂儿女们不争气，并挥舞着瘦小的拳头威吓外祖母：“都是你把他们惯坏了，惯成了一群贼娃子！你这个老妖婆！”
他越来越悲痛，大声号叫着，跑到圣像面前，捶打着自己的胸膛：“上帝啊，我的罪孽就如此深重吗？为什么？”
这时他浑身发抖，被泪水模糊的眼睛闪着委屈、凶恶的光。
外祖母坐在黑暗中默默的画着十字，然后小心走进他，劝道：“你别这样了！老头子，谁家都是这样，吵啊闹啊，一团糟，所有当父母的都在承受同样的痛苦，不只是你一个人啊……”
有时这些话使外祖父感到安慰，不再说什么，疲倦地倒在床上。这时我便和外祖母悄悄地走开，回到阁楼上去了。

但有一次，外祖母又到他跟前说这些安慰的话，他猛地一转身，抡起拳头“啪”的一下打在了她的脸上。
外祖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她用手按住了嘴唇上流血的伤口，低声说：“你这个傻瓜！”
她朝外祖父脚旁吐了一口带血的口水，外祖父扬起两手，愤怒的大吼了两声：“滚开！当心我打死你！”
“大傻瓜！”外祖母又说了一句，然后不慌不忙地向门口走去。外祖父向她扑了过去，她随手一带门，门扇差点砸在他的脸上。
“臭老婆子！”外祖父用手扶着门框，用力地挠着。
我目瞪口呆地坐在炉炕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他第一次当着我的面打外祖母，这令我对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忍受的厌恶感。从他身上暴露了一种恶劣的品性，一种使我不能容忍、感到压抑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