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8)

他咧嘴笑了起来，露出标志性的一大排白牙。
今天负二层的房间里模拟的是屋顶的夜晚，天空中缀满钻石一般的星星，忽明忽暗，仿佛随着黑夜在呼吸。
星河中也许同样孕育着生命，也许没有，至少在人类走向太空的这半个世纪里，地球仍然是唯一存在生命的星球，这也就不难解释为什么半个世纪前漫画中认为的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在现在被越来越多人认为是智慧的预言。
男孩嘴里哼起了歌，那首久远时代的人类童谣《鲁冰花》。
我问他：“你觉得宇宙中会有其他生命吗？”
“也许会有吧，他们存在着，然后没有被我们找到，这样是最好的。”
他的回答总是会出乎我的意料。“不同生命间的相遇应该令人惊喜。”
“不要呀，万一他们长的很好吃怎么办，”他舔了舔嘴唇，“这样或许人类就会开发出新的食物烹饪方法，嗯…如果能做的比合成肉好吃的话，我不介意试一试。”
男孩盯着我大张的嘴巴，噗的一下笑了，“所以说不要遇到最好么，人类呀可是很容易把其他生物当作食物的。”

在这个生物肉类贵到飞起的时代，男孩说的话难以反驳。
“你还记得有一次我回来的时候像被烫了个头发一样吗？”我们之间话匣子总是由他展开，我除了对容器做心理疏导时会主动开启话题，更多的时候我并不怎么与容器们闲聊。
我点点头，当时的情况当然不只是头发被烧焦那么简单，男孩回来的时候胳膊和腿部皮肤焦的能看到底下蠕动的粉红色血肉。
我花了四个小时的时间给他动了植皮手术，现在撸起他的袖子还能看到从手腕到胳膊肘上一道不小的疤痕——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我前些天做了个梦，”男孩翘起腿，双手枕在脖子后面，“梦里我冲进了一座燃烧的教堂，在烈火中崩塌的墙体拉出了一个女人，不，不只是我，当时我周围有好多人，是我们齐心协力救出了那个女人。”
“这应该是那个机器人操控我的身体后留下的记忆。”
“对不起，我没办法决定顾客会对你的身体做些什么。”
作为容器的危险之处就在于，机器人对于身体可能面临的危险没有清晰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