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器(6)

有时候我会不理解他们之间相互称呼的方式，比如男孩是0910，那么我就不会用其他代号来称呼他。
那边前一秒还在回忆往事的格尔突然撕心裂肺的吼叫，身体痉挛僵硬。
“0910，过来工作了。”
我看到科里想要伸手帮老人解开纠缠的躯体，出声叫住了他，掰扯着不断回望的小脑袋，强行把他拉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之前，格尔跳起了舞，老去的身体散发着恶臭，像是荒野里被焚烧的枯叶，烟雾在夕阳下晃晃荡荡缠绕住最后一缕阳光，又带着所有希望无法挽回地飘散开去。
周围其他人似乎对他的举动不觉得怪异，各自在做着自己的事情。
如果一个人没有说自己疯了，那么别人就没有资格认为他是个疯子。
四
哐当，禁锢住男孩四肢的铁环松开了，我将连接在男孩身体上密密麻麻的传输线拔掉，恭敬站在一边，
“客人，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男孩明亮的黑眼睛里没有往日的神采，他笨拙地抬起胳膊捏着自己胶原蛋白丰富的脸蛋，像扯着一团面糊。

我看到男孩眼睛里疼的闪起了泪花，那是身体自然的应激反应。
这位客人显然是第一次使用容器，半个小时的时间才完全掌握了如何操纵人类的身体，“客人，您一共有两天的使用权，请您小心照顾…”我交代的话还没说完，他已经走进电梯去到了地面。我并不感到被冒犯，只是奇怪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会让客人小心使用容器了？
毕竟他们是花了钱的贵客，在购买的时间内理所应当可以任意使用那具身体。
也许是小鬼的身体实在不经用，尽管他老是吹嘘自己的身体好，还能硬挤出一些肌肉线条来，可还在发育的时候，受伤留下后遗症可不是什么好事情。
对他身体的修补我一直很用心，在允许范围内使用的材料和药物都价格不菲，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一些什么。
科里的身体是回购率最高的，或许因为小孩的身体跑跑跳跳一天都能精力充沛，不像那些成年人的躯体走没几步就得歇一会，这对从来没有疲劳感的机器人来说确实难以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