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海鲨》(9)

“小青，好久不见。”阿诚有些惊愕。
“也才几天没见，这几天你都去做什么了，电话也不接，消息也不回。”
“被派去做了个秘密工作，不给带手机。”
“这样啊……”
“你看见小慧了吗？我找了她好久。”
“是，我都忘记跟你说了，今天我在路上撞见小慧，想着我正好要来这附近找点需要的材料，之前也答应了小慧要带她来看海，然后就把她带来了，不好意思，实在不好意思，应该给你打个招呼，可你不回消息，不接电话，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我也该给你说抱歉，真的。”
“现在了解清楚了，误会就解开了，让你担心了吧，小慧她……”
“哦，对，小慧呢？”
“她在海岸线附近，让我先去忙我的呢，不过我也不放心，就在附近找材料，忙了半天，也一无所获。还有你怎么不戴过滤器？看你的样子像是难民。”
“我以为小慧被绑架了，来得匆忙，所以就忘戴了。”
“有我这么美的绑匪么？”小青从背包里掏出一瓶水，递给阿诚，“渴了吧？走，带去找小慧。”

阿诚接过水，一饮而尽，然后把瓶子挤扁放在口袋里。路上，阿诚想给朱丽道谢，说小慧已经找到了，在海边快乐地玩耍呢，然后配一个比较轻松表情包，比如一张小狗在游泳池里憨憨地划水什么的，但他第一句话发出去的那一瞬，才知道自己已经被朱丽删除了。他也删掉了朱丽，然后清空了添加记录。
小慧坐在一块礁石上，盯着前方的大海发愣，手里拽着鲨鱼玩偶。阿诚悄然爬上礁石，坐在小慧的身边。
“老爸，你来啦。小青阿姨呢。”小慧稍稍侧首，眼睛仍望着海。
“她在忙自己的事呢，老爸陪你坐坐，看看海。”
“老爸，你说大海怎么是这样的，和故事书里一点也不一样。”
眼前的近海像是被打翻了的屎盆子，污秽、腌臜、惹人作呕，油渍与浮沫在垃圾堆周围护航，动物的尸体缄默地搁浅在沙滩上，只有苍蝇才能在此自由徜徉，每一处垃圾山里，都能窥见人类原始的欲望在其中打转。这也是阿诚为什么迟迟不带小慧来海边的主要原因，这里远没有故事书与影视作品中描绘得那么美好。过去总是只展现自己有价值的那面，然后把另一部分当作废纸般抛到人们面前，仿佛在说，看啊，看啊，你现在的生活像这团废纸一样一无是处。等人们打开废纸，才发现那是被揉作一团的纯真。没有什么比完整地审视过去更让人受伤，但我们必须要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