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独航(8)

“你相信诸神存在吗？”博奥莱问。
“三战期间，末日预言的再次失败，已然使宗教毫无市场。现在全球90%都是无神论者，或者说科学实在论者。我也是其中之一。”
“自然如此。但你看看我：一个世界上有两个我，这正是诸神的杰作。”
“此话怎讲？”
“我来描述一下我的过去，也就是你的未来吧。2034年12月3日，一个失意的无名小卒，被投资者和市场拒绝，被命运指引着前来拜访当世最著名的艺术家博奥莱，却得知他正是自己的另一可能。博奥莱替我偿清了债务，我回到‘空无’酒馆。有能力操控众人命运的诸神中的一员在那里等待我，祂就是我的投资人！祂将我带回了40年前。在那个时空，名叫博奥莱的出身、学历、业界前辈对其的吹捧已准备就绪。就这样，我成为天才博奥莱，享受了40年的荣誉，等待着一个叫李翰的年轻人，于2034年12月3日，登门拜访。”
“这太不可思议了。老天。”我惊叹道，“你是说，所谓的有着时空能力的诸神之一、现在就在酒馆等着我回去？”
“正是。而你的债务，刚刚已被我偿清。”
“这不可能……我怎么可能不付出什么，就得到这一切好运？你一定付出了代价吧？”

博奥莱摇了摇头：“什么代价？”
“理由啊！为何诸神会无缘无故赠予一个人这样的幸运，为人所理解、所爱的人生？说到底，诸神又是什么？”
110
沈濑和我正在市博物馆的大厅。三层楼高的博物馆中心，如同钟表一般稳稳运动的，正是傅科摆。傅科摆在以小小的角度偏转着，印证着机械般优美的参考系变换式。
“这只是假象。我是无意中发现的。这边，小门。”沈濑示意道，“这是个工作人员通道，年久失修，没人看管。我们上去。”
铁制粗糙的楼梯在我们脚下延伸，头顶是蓝色玻璃钢构造的苍穹，点缀着远看恢弘，细看却无比粗糙的塑料星座。“这里。”沈濑偏下头，让过一组吱喳作响的电机。“还有这里。”他伸出手，指向一片格格转动的齿轮链条。
“先生，这个傅科摆是伪造的，它的转动是用齿轮和电机假扮的。”沈濑夸张地举起手臂，“如果地球真的是自转的球体，又何必如此作伪？现在我们让转动的电机停下，再推动摆锤一把，亲眼看看它如何摆动！”
“不必了。”我说，掏出硬币来，“你赢得了这枚硬币。”
“此话当真？”他露出惊讶的神情，“我曾经多次让人们亲眼见证摆锤并不转动，可他们从不相信我的理论，只是嘲笑着摇头，找出站不住脚的借口。什么经费问题啦，材质问题啦……而你是第一个相信我的人。我自己都不太敢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