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独航(6)

无疑沈濑并不是第一次在酒馆里推销他的地平论。周围的客人都像看固定节目一样，看着我们。我掏出一枚纪念币抛了抛：“其实，你若想反驳地球论，并不需要如此多的‘散弹’。只需要一个证据，一个铁证，你就能推翻它。怎样？能找到吗，铁证？赌这枚战前纪念币。”
我抛出话语，看着沈濑的眼睛，等待面前的人类屈服。酒馆侍者们目睹了这场糟糕透顶的辩论，都在吃吃发笑。在清晰的逻辑和众人的笑语面前，人类总是会屈服的。偶尔会出现真正的笑料，即把面子看得很重，绝不认输的人。我期待着。
“我赌。”沈濑像个老绅士一般提起手杖顿了顿，“我有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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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走向博奥莱家的时候，突然想到我在酒馆里的老朋友，那个地平论老头。沈濑老头原本有知识有文化，是做小生意的，老来突然相信地球是个盘子，天空是个罩子。他经常在酒馆里宣扬一个寓言：“伽利略在比萨斜塔上扔铁球，轻重同时落地；这故事旨在说明若无人去质疑，那就不算是科学。但是，这个扔铁球的故事却是虚构的，所以这个故事构成了对其精神的自我解体。综上，故事多谎言、实践出真知。”
听起来像是文字游戏，我从来不太能理解。可能在绘画之外，我是个相当迟钝的人。艺术家总被感性所驱使，不受理性控制；我虽是庸才，也被传染了这一毛病。

大名鼎鼎的博奥莱就大隐于我们的中城区清林花园社区；通过身份系统安全漏洞就能得知这一信息；而骇入压根不需要自己动手，暗网雇一个想证明自己本事的就行；没钱也不要紧，不考虑后路的话高利贷即可；如此简单，在我之前却没有一个人想到可以这样做——这一切都说明了一件事：实践出真知。
也许沈濑老头一点不傻。
我去拜访博奥莱做什么呢？实话说尚未想好。我衣服的暗袋里装着一把电击枪，也许我是去行刺的。我有充分的动机行刺：只有博奥莱这样的天才有着表达后被人静听的权利，而我没有。从这角度而言刺杀一个天才，甚至称得上是刺激社会进步。不。也许我不是去行刺的。我找博奥莱谈谈。谈谈艺术，让他指点我一番。我甚至带了《昼分》和《林》的数字扫描版。
我到底准备做什么呢？不知道。艺术家总是被感性驱使，行为出格，只不过艺术家才有这个权利。我是什么呢？庸众，所以只能被称为嫌疑犯。嫌疑犯，本人，李翰，正策划一场入室犯罪。骇客已经贴心地为我准备好了安保漏洞和作案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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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里奥利力不存在。”沈濑宣布。
“这太荒唐了。”我说，“下水道口的漩涡、台风涡旋都不同意你的观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