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水母(2)

“格雷戈先生……不，不，你坐着就好。”看到格雷戈试图想要前倾身子，西装男子露出友善的笑容，短粗的指头将手帕塞进西装上的口袋里，“我是拉塞尔，缪星集团的法务总监。缪星……你还记得吗？”
看着一脸茫然的格雷戈，拉塞尔那红扑扑的娃娃脸恰到好处地露出了一丝苦涩，深深叹了口气：“从职责来说我或许该感到高兴，能为集团省下一大笔赔偿金。但是以个人私交的身份……你最后能记起来什么吗？嗯？在你被送来医院之前？”
格雷戈眼睛微眯，右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在他沉睡时确实有少量记忆碎片如万花筒般在他脑海间胡乱拼接闪烁：看不清面庞的人在迅速接近……投来的某个物体急剧膨胀，在刹那间炸裂出光芒超过空中太阳的烟火……躺在焦黑的草坪上，看着自己的胸膛和周围数米内的一切事物都在燃烧……
“啊——咳，咳，唔啊——”
格雷戈发出痛苦的低吼声，双手扣着头皮，像是要把里面撕扯的神经剜出来。拉塞尔慌了，不断按着桌上的按钮。某个人从格雷戈后方进入房间，将一个芳香气味的小瓶凑到格雷戈鼻子下，边熟练地拿起针筒掀开手术服，往他右臂注射了什么。效果立竿见影，格雷戈迅速镇定下来，只觉大脑不再疼得想要把自己天顶盖掀开，回头一看正是那位圆脸的医生。

“谢，谢谢。我感觉好多了……”
“你不用谢我，格雷戈先生，永远不必。反倒是我要感谢你呢。噢，我是缪星集团的首席医疗顾问维尔纳。你不记得了是吗？没关系，你之后的康复观察由我全程负责。我们会有很多交流机会的。”
医生维尔纳朝格雷戈眨眨眼睛，见后者已恢复平静，与拉塞尔打了个招呼后便退出了房间。格雷戈眼见右边胳膊上被注射的皮肤上以肉眼可见的的速度隆起了多个小泡。
“我这是怎么了？除了爆炸和伤亡场面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啊千万别觉得惭愧或难堪，正相反你可是缪星集团的英雄！”
拉塞尔终于将他那红色的领带扯松了一些，以一种轻松得多的姿态滔滔不绝地讲述起了格雷戈丧失的记忆。
“……缪星集团致力于延长人类寿命。光是近五年来研制的SD-17型端粒酶与85种职业型定向改造基因栓就占据了同类市场超过80%的份额，CEO菲尼克斯先生在去年举行的160岁生日宴会就是集团最好的宣传招牌。在人类朝更高级生命进化的道路上，可以说我们已经将所有对手远远地甩在身后。”
“自然这也招来了一些竞争对手的针对，利用媒体的污蔑，甚至雇佣极端群体入侵，袭击我们的实验室，两个月前更是丧心病狂地发动了对CEO的暗杀。当时菲尼克斯先生正要前往联合国出席一场秘密会议，刚下飞机不久恐怖分子就冲开人群，朝随行团队扔了一颗磷炸弹。危急关头是你格雷戈先生，缪星集团的安保队长用随身装置救走了菲尼克斯先生，自己却严重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