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平静的生活(6)

在我的记忆里，我们在这所宅子里也就住了一年，从这年春天到来年春天，不过我们却名声大噪。几乎每周都会有一群小孩子跑到我们大门口，满街欢呼着：“卡希林家又打架了！”
通常米哈伊尔舅舅天一黑就会过来，整夜地潜伏起来窥伺我们的住宅，等待时机下手，弄的全院都提心吊胆的。
有时他带来两三个帮手，这些人都是库娜维诺镇不务正业的小市民，他们从山沟里偷偷爬进花园，肆无忌惮地撒着酒疯，把树莓和醋栗树尽数拔掉。有一次他们把浴室捣毁了，把浴室里所有的能毁坏的东西——蒸浴架、长凳、水锅全部砸碎，又捣毁了壁炉，掀掉了几块地板，还砸坏了门窗。
外祖父脸色铁青，一声不响的站在窗前，木然的看着儿子和这些无赖破坏着他的财产。外祖母在院子里跑来跑去，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只听见她大声哀求说：“米沙，你这是做什么呀，米沙！”

回答她的是花园里飞来的不堪入耳的骂声。咒骂的含义，大概不是这帮人的畜生的理智和感情所能理解的。
在这种时候我不能跟着外祖母，可是身边没有她我又感到害怕。我只好下楼到外祖父的房间里，但他一见我，就声嘶力竭地喊道：“滚开，该死的东西！”
我又回到阁楼上，从窗口瞅着黑暗中的花园和院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外祖母。我害怕舅舅带来的那伙人会把她打死，就大声的呼唤她。她没有理我，可是醉醺醺的米哈伊尔舅舅听见了我的喊叫声，就粗野的辱骂我的母亲。
有一天晚上，米哈伊尔舅舅又来闹事。外祖父身体不舒服，躺在床上，包着头巾的脑袋在枕头上来回翻滚，大叫大嚷的抱怨道：“这辈子吃苦受累，做了不少孽，攒下这份家产，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要不是怕家丑外扬，我早就去叫警察了，哼，明天我就去见省长……唉，丢人现眼！叫警察整治这亲生儿子，这算什么父母啊？得了，老实躺着吧，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