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忆(5)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盯着我。
原本提着的心此刻终于落了下来,她毕竟没有堕入黑暗,自己的担忧还是有些多余啊。至于提到的这个舒曼波,尽管听起来不太靠谱,不过也不妨去尝试一下,可编写非法记忆的事情,若是被其他同事发现,举报上去又怎么办呢。我悄声说:“明天我给你找一个空闲的的房间,所有的访客都可以转给我,你安心继续你的研究,如果有进展就随时联系。”
她开心地笑了笑。
五 第二天,一整天都没有看见她。我又不由得担心起来,倘若她提到的舒曼波真的可以找到匿踪者,那么当她直面匿踪者时、如何保证自己的安全,如何做到不会堕落?下班后,我去了她在的那个房间。
整个房间漆黑一片,我打开了灯。她双目微闭,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婴儿般安详。难道是睡着了吗,我轻唤她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反应。想要叫醒她,但一切操作都是徒劳,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蔓延。我屏住了呼吸,舒曼波的推测是正确的,她应该正与地球网络连接着哩。
我赶忙将她拉到诊室,把她的脑与终端连接起来,打开任务管理器,强行结束了她正在运行的进程。面对她今天的所有记忆数据,经过一番犹豫,还是把它们保留了下来,并且在自己的编忆器中做了备份,又找到了她最近保存的一个记忆模型备份,时间正是今天早上,加载了进来。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终于醒了,我长舒了一口气。
“头好痛”,她扶起头,又闭着眼摔了下去。我望向显示器上的神经模型,此时她已经没有了危险,只是今天有些数据过载。我托人将她送她的住处,自己呆坐在诊室中。
此时,我又看到了那些刚刚备份的记忆数据,它们如诱饵般肆意的卖弄着自己的存在,鱼儿马上就要上钩。想要运行它们,可对未知与痛苦的恐惧还是战胜了好奇,我在它们面前仓皇逃窜,狼狈地关闭了终端。还是等转天我当面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吧,我为自己的胆怯感到丢脸。
六 在诊室内,我和她相对而坐。她双臂杵在桌子上,手扶着头,好像仍浸没在疼痛之中。我看不到她被手遮住的眼睛,心中感到一丝不安。
“我们之前的想法,一直是错的。匿踪者,根本不是一个组织,而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她正竭力回忆着昨天的事。
“你是说,匿踪者只有一个人?”
“不,组成,或者说融入,它的人很多。但它本身是个独立个体。”
莫非因为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他们为了隐匿踪迹而放弃了一切社会关系,只保留了匿踪者这么一个身份,我胡乱想到。
“这种融入超越了身份,就其本质,是记忆层面的。”她缓缓地说,“它是分布式计算的产物,是人作为单元连接时产生的意识。它经历着组成单元的感受,分享着一切的记忆。它是蛰伏在‘云’上的巨大的神经网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