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泥】战乱中的乡村教师与盗贼(2)

“是谁这么吵啊？若是找那个教书先生巴兰基亚，你顺着这条路再走一百米，左手边一个被漆成墨绿色的房子便是他的家。”一个老妇人听不下去了，打开窗户用同样洪亮的声音告诉女兵。
顺着老妇人给的线索，阿雅找到了巴兰基亚的住宅。打开门的是一个络腮胡子留得老长，和头发一同把苍白的脸包围起来的蓬头垢面的男人。男人起初只是模糊地看到一个穿着军装的人，和一个手里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的人，等他匆忙把挂在脖子上的像啤酒瓶底那样厚的眼镜戴上，他才认出这是一位政府军女列兵和一位——嚯，一位带着镣铐的比自己干净不到哪里去的囚徒。
“您是塞萨尔·巴兰基亚先生？”女兵有礼貌地问。塞萨尔知道有不少女性也应征上了战场，这个女孩长得很俏丽，但体格强壮，敌人若是轻视她，一定会吃亏的。
塞萨尔的目光在女兵和囚犯之间徘徊了几次，他有预感这不会是什么好事，就算不是杀身之祸，也绝不是件容易事，女兵又询问了一次，塞萨尔这才答曰：“是的，我是塞萨尔·巴兰基亚。”
阿雅交给了巴兰基亚一封信，上面字迹潦草，还沾着许多泥土。教师先生先看了一下落款署名——是自己的邻乡好友，现在正在前线指挥一支政府军军队的卡尼略。
“我不跟您解释了，您看了这封信就明白了。卡尼略上尉有求于您。”阿雅说。

塞萨尔花了几分钟时间才看完这封简短的信，为了辨认字迹，有几次他几乎都要把厚镜片贴到纸上了。原来，这个戴着镣铐的人并不是什么敌对阵营的军官，虽然他的平头和粗糙的脸让他看起来像个军人，而是一个趁着内战动荡四处劫掠的盗匪头子。前几天，这个大胆的家伙竟然试图偷取前线部队的物资，结果被逮了个正着，他的小弟们见到老大被捕不管不顾落荒而逃。上尉认为国家的法律仍然需要遵守，应该把这个人送到最近的县城里接受审判。眼下，前线的每个人都有重要任务，卡尼略无奈只得把押送犯人去县城的任务交给住在临近村落里的朋友塞萨尔了。这个犯人名叫纳里尼奥·艾斯卡尔德，县城警察那里应该有他的通缉令。
塞萨尔把信折了起来，边叹气边将其放在鞋柜上。他再看看阿雅，女兵的眼中有一种将要甩掉累赘的愉快目光。她在等待着塞萨尔的答复。
说实在的，塞萨尔根本不想管这破事，这不是白白给自己添麻烦吗？但人都已经押送到这里来了，总不能再让他们回去，搞不好卡尼略会改变主意，直接把这个盗贼头子在战壕里毙了。那样，岂不就让上尉违背了尊重国法的初心？让塞萨尔不能断然拒绝的另一个因素就是，这个村子基本上所有的男子都上了前线，除了视力极差的自己和两条腿都瘸了的老头子，自己理应为大家做些什么，而不是每天像老鼠一样躲在这阴暗的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