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3)

高速公路的路面很平，平稳得让人有些麻木。车停了下来。雨比之前大了很多，毫不留情地撞在挡风玻璃上。我和你走下车去，各打了一把伞。你的那把可能也是黑色的吧，我记不太清。我也记不得当时，我们究竟是并排走、还是各走各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什么都不重要了。
也许是因为太过偏僻，这里并未受到混乱情形的破坏，树木依旧葱郁，比她下葬那天还要茂盛些。走到她的墓前，大理石墓碑上面的字在雨水的冲刷下显得苍白无比：
Our love
Jasmine
2052 – 2066 
茉莉，我们的女儿，茉莉……字体凹槽中的雨水止不住地向外流出，划过洁白的石碑，留下一道道水痕。你站在我的身后，我们一起，沉默地望着那块碑，沉默地让雨水在伞上弹奏哀曲。过了很久，我把抱了一路的茉莉花束，轻轻放到墓前，看着那一朵朵洁白的小花被雨水打湿，看着娇嫩的花瓣被渐渐拍落。呆住好一会后，我把伞放在花束的上面。正要转身离去，你举着伞凑了过来。我躲开了。
“我们，以后不要再联系了”，我终于开了口，面无表情地说到。

你仍是一言不发，我看不到伞下你的面容。
雨比想象中的大，我拖着沾满水的长发，费力地向前走去。雨比想象中的大，脸上已覆满滑落中的雨滴。
雨珠模糊了我的双眼，我看不清前面的路。
雨比想象中的大。
三
我走上前去，坐了下来。整间屋子十分明亮。我和罗尔斯坐得很近，中间的巨大玻璃将我们两个分隔开。我拉出椅子右侧的桌板，将记录终端与录音器打开，放在上面。
我沉默地注视着他，很久没有见过罗尔斯了，他的面庞变得有些陌生。
“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尝试打破这份尴尬。不过看到他憔悴到令人心疼的脸庞，我有些后悔提了这么个问题。
“姜，你本不必来的”，他终于开了口。
“那怎么行，我倒是要弄明白：前途无限的大学教授，究竟是怎么变成人人喊打的颠覆分子的。”
只有我自己知道，为了这次采访的许可，我耗费了多少心血。才在最后关头，申请得以被批准。据说，这还是国防部某位高级官员点头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