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13)

当我再次睁开眼时。你的嘴巴微张，喉头轻颤，舌尖由上颚向下移动，再将下唇抬起、贴上牙间，拼出三个音节：
“我爱你。”
我在融化，我在滴血。
突然，你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我能看见的，只有自己那张无法形容的悲哀面容。
眼前的玻璃在瞬间变成了一面镜子。
我永远失去了你。
我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身体，任凭自己靠着镜子滑落，滑落。双膝触地，我颓然地伏在地上……
望向镜子，我看到一个身体正不断颤抖的陌生女人。我是在抽噎吗？镜子里的那双被泪水浸红的眼，正如血月般望着我。耳边传来的，竟是自己的哭号声。我张大嘴，却只能尝到溶入水中的咸与苦涩。胃部突然一阵抽搐，连同着心脏一起痛的出奇。我有些喘不上气，有些，窒息。
我的眼里中剩一片黑漆。
似乎闻到了茉莉花的香气。
十二
那个夏天，我们相约一起去密歇根湖边度假。尽管你带了电脑，却丝毫没有办公的意思。我们租了一艘皮划艇，在湖中慢慢泛舟。不时游过几群绿头鸭，我们会把随身携带的面包掰碎喂它们。面包不等被投入水中便被它们瓜分殆尽。胆大的你会举起一整块面包伸向水边，让它们一个一个地游过来直接扯咬；那时，我真怕它们叨到你的手。

在湖边的森林，你会捡拾树上的松果，掰开、熟练地取出其中的松子。你会耐心地教我辨识每一种蘑菇，哪一种好吃、哪一种有毒。你告诉我要轻声慢行，不要吓走前方饮水的小鹿。你啊，真不愧是贝尔格莱德的粉丝。
至于晚饭，你准备了我爱吃的川菜。正菜有鱼香肉丝，酸菜鱼和辣子鸡。主食是你那既不地道，也不正宗的重庆小面。甜品则是红糖冰汤圆。看着你被自己做出的食物辣的满头大汗，我当时一定在笑你为什么放了那么多辣椒，一整包抽纸都不够你用的。
吃过晚饭，我们并排坐在院子中，看着夕阳下山、看着天色渐晚。院子里开满了茉莉，到处都是淡淡的花香。我倚在你的肩上，你会笑着望向我，不时轻唤我的名字。远处传来稀疏的蝉鸣，想来，它们也在呼唤着自己的爱人。
在朦胧的夜色下，皎洁的明月也柔弱起来。你用右手扶住我的腰，左手绕过头、轻拢我的发梢。我靠在你怀中，耳朵依稀能听见心脏的跳动。你说，一触到我的头发，就感到放松。温和的月光下，我们随微风缓缓晃身，紧紧相拥。
我轻轻地抬起头，凝望着你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