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与故师》(5)
2023-12-21 来源:百合文库
这话戳到了父亲的痛处，他思虑良久，同意了表哥的建议。
我从此就住在外婆家里，读新式学堂，学习一些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地理课，我站在学堂里那个大大的世界地图前，只觉得心思开阔，原来世界那么大，我原本以为高高在上的北京城，只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我原本以为我生长的镇已经很大了，到了外婆这里发现这个镇更大，但是，这么大的两个镇，在世界地图里根本就不配出现，太小了太小了，实际上这两个镇就构成了很多人的一生。
在新式学堂也是要写文章，学国文的，这是我最得意的一门课，这里的先生夸我功底扎实，文采斐然，我总是笑笑，心里想起了我之前的先生，那天我走得急，竟连给先生告别也没来得及，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走之前就听说又快到科举的时候了，不知道，他又考了没有。
我开始打听他的事情，好就好在，我真打听到了，有人从我家乡的那个镇过来，说不得了啊，你们镇要发达了，出了一个举人，我记得那是是光绪三十年的年尾，他们说先生满面春风，坐大轿进了镇，竟真中了举了。不久吏部来了人，说要给他安排候补，他不做候补，说这回不是状元也得个榜眼，那时再当官不迟，替补的名额就让后面的顶了去。先生意气风发，又开始骂起洋人，当面横眉竖眼，对镇上人则有求必应，大手一挥就是银子白送出去，当真允了他济世安民的心愿。于是进京时，镇上人夹道相送，他再一次身无长物了，却丝毫不当回事。他老婆还是骂，不过是笑骂，他坐着马车离开，马蹄扬起烟尘，镇子和他从前的一切，都被抛在烟尘里了。
我听着替他高兴，他考了那么些年，终于有了结果，于是在心里暗暗祈祷，他可一定要做官，要做成他想做的事情。
但是只刚刚过了年，光绪三十一年，晴空打下一道霹雳，新政废了科举，原本预举行的会试没举行，先生再一次落了榜，且从此无法来过了。听说他悲愤吐血，到紫禁城前叩殿，生生磕坏了自己的脑袋，不久又听见一个说法，是说他去求见老佛爷，却连宫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板子，从阶上扔下。究竟怎样，谁也不得而知。
我忧心的紧，但也没有办法，那时候我也就十三岁，我决定不了新政，也决定不了未来，甚至，我现在还回不去。
事情又过了两三年，期间，我听说先生回家了，回家了之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
父亲过来接我，说家中房屋要翻新，让我回去帮忙，我便告了假，收拾行李回来了，在替家里帮忙的空隙，我也听说了许多关于先生的事情。
听闻他现在给洋人工作，一天的工比得过镇上人一两个月，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可以说是意气风发，镇里的人眼红，都在盼着他能出事，可是他没出事，每天犬马一般跟在洋人身边，银钱也越来越多了。
我有了一日得了闲，提了些礼品去找先生，先生不在，刚刚被洋人叫去了，他老婆倒是在，见我过来，忙给我找东西吃，让我坐下歇着，我坐下，看见书桌上他的纸笔忘了收，看上去笔墨未干，只写着:
我从此就住在外婆家里，读新式学堂，学习一些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的东西，其中我最喜欢的就是地理课，我站在学堂里那个大大的世界地图前，只觉得心思开阔，原来世界那么大，我原本以为高高在上的北京城，只是一个很小的地方。我原本以为我生长的镇已经很大了，到了外婆这里发现这个镇更大，但是，这么大的两个镇，在世界地图里根本就不配出现，太小了太小了，实际上这两个镇就构成了很多人的一生。
在新式学堂也是要写文章，学国文的，这是我最得意的一门课，这里的先生夸我功底扎实，文采斐然，我总是笑笑，心里想起了我之前的先生，那天我走得急，竟连给先生告别也没来得及，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走之前就听说又快到科举的时候了，不知道，他又考了没有。
我开始打听他的事情，好就好在，我真打听到了，有人从我家乡的那个镇过来，说不得了啊，你们镇要发达了，出了一个举人，我记得那是是光绪三十年的年尾，他们说先生满面春风，坐大轿进了镇，竟真中了举了。不久吏部来了人，说要给他安排候补，他不做候补，说这回不是状元也得个榜眼，那时再当官不迟，替补的名额就让后面的顶了去。先生意气风发，又开始骂起洋人，当面横眉竖眼，对镇上人则有求必应，大手一挥就是银子白送出去，当真允了他济世安民的心愿。于是进京时，镇上人夹道相送，他再一次身无长物了，却丝毫不当回事。他老婆还是骂，不过是笑骂，他坐着马车离开，马蹄扬起烟尘，镇子和他从前的一切，都被抛在烟尘里了。
我听着替他高兴，他考了那么些年，终于有了结果，于是在心里暗暗祈祷，他可一定要做官，要做成他想做的事情。
但是只刚刚过了年，光绪三十一年，晴空打下一道霹雳，新政废了科举，原本预举行的会试没举行，先生再一次落了榜，且从此无法来过了。听说他悲愤吐血，到紫禁城前叩殿，生生磕坏了自己的脑袋，不久又听见一个说法，是说他去求见老佛爷，却连宫门都没进去就被打了板子，从阶上扔下。究竟怎样，谁也不得而知。
我忧心的紧，但也没有办法，那时候我也就十三岁，我决定不了新政，也决定不了未来，甚至，我现在还回不去。
事情又过了两三年，期间，我听说先生回家了，回家了之后怎么样，我也不知道了。
父亲过来接我，说家中房屋要翻新，让我回去帮忙，我便告了假，收拾行李回来了，在替家里帮忙的空隙，我也听说了许多关于先生的事情。
听闻他现在给洋人工作，一天的工比得过镇上人一两个月，现在日子过得滋润，可以说是意气风发，镇里的人眼红，都在盼着他能出事，可是他没出事，每天犬马一般跟在洋人身边，银钱也越来越多了。
我有了一日得了闲，提了些礼品去找先生，先生不在，刚刚被洋人叫去了，他老婆倒是在，见我过来，忙给我找东西吃，让我坐下歇着，我坐下，看见书桌上他的纸笔忘了收，看上去笔墨未干，只写着:
荧与男孩之间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