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火(4)

我明白他为什么祈祷，同时也懂得了格里高里为什么咕噜咕噜地说着这句话：“我宁愿瞎了眼去讨饭，讨饭也比待在这儿强……”
我希望他快点瞎，那样我就能请求当他的引路人了，我们一块到处去讨饭。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他时，老师傅嘿嘿一笑，答道：“好啊，我们一块讨饭去！到时候我一定满城吆喝：这是染坊行会会长瓦西里·卡希林的外孙！那才有趣呢……”
我不止一次看见，娜塔莉亚舅妈无神的眼睛下面鼓起的青疙瘩，面色憔悴，嘴唇红肿。
我问外祖母：“是舅舅打的吗？”
她叹着气回答道：“他偷着打，这个该死的！老头子不许他打，他就夜里打。他是个凶神，可你舅妈偏偏太软弱……”

说到这里，外祖母兴头来了：“现在总算不像过去打的那样厉害了。现在只照着嘴、耳朵给她几下，揪揪辫子，就完了；要是再过去呀，一打就是几个钟头！你外祖父有一次打我，从复活节第一天的午祷时分，一直打到天黑。他打累了就歇一歇，然后接着打。用缰绳抽，什么都用过了。”
“为什么打你呢？”
“不记得了。还有一回，他把我打得半死，五天五夜没给我吃的，差点就把我折磨死。有时还要……”
这可把我惊呆了：外祖母块头比外祖父大一倍，我不信她打不过外祖父。
“难道他力气比你大？”
“他不是力气大，是岁数大！再说，他是我丈夫！上帝叫他管我，我只能忍受，命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