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小孩与赠与(2)

生孩子的选择就像是关冰箱门，父母们总会抱怨自己只是什么都没做，他们仅仅是享受完欢愉的果实，面对必然的结果又各自沉默。
他们便要一直哭喊着让他人负责，自始至终都不肯正视自己的行为。
房檐原本在西小，离家近且方便。十余分钟的路程，从开学第一天便是她独自一人，也从未有需要帮忙的时候。
如果出现了那样的情况，比如农忙结束，再比如家长话尽了，奶奶蹒跚着脚步来学校看看，确实会让房檐凭生出稍有波澜的惊喜。
但这样生出的惊喜又过于浅薄，犹如在苍茫海上由浮冰而生的陆地，随着海浪漂泊起伏，毫无定数。
因为这小小的浮冰，只是大海遵循自然法则的施予，是从不肯再多给一分的，所以显得极为狭小，并且冰冷得毫无温度。
沉稳的冬季，求生者尚能在此展开手脚，到了烦躁的夏季，便只能剩下那小小一块儿，不久就会被吞吐在大海中，直至最后消失无踪。
很久以后，房檐才真正习惯了游弋的生活，她甚至不再需要浮冰聊胜于无的帮助，畅游在海里原本就比溺水在冰上要快活许多。
但至少是现在，她还是令父母满意的可爱气球。乖女孩的好脾气让她几乎跟哪种性格的人都闹不起矛盾，爸妈总会为此舒心，村头村尾地炫耀这份事不关己的劳动成果。

起先，她并不认同自己是风筝，是那种不需要在被迫充气后、还要收紧尾巴，又被持有者禁锢着出气口、牢牢攥在手里的风筝。
小孩儿们没有自我，他们不被允许真正地实现自我价值。至于他们的能力，自古至今都未得到合格的尊重。
所以，在社会屏蔽他们所有选择后，他们只能被迫接受“恩惠”。
这就是法律给予孩子们慈爱的保护，原本只为维护亲情的初始算法，现今却被太多投机者钻营利用。
理所应当的结果是，每当劳动力短缺时，这样兢兢业业的钻营就变得会合理、合法甚至是居功至伟。
不论房檐有多独立，总会有需要奶奶帮忙的时候，哪怕已经是极少的业务，也足够让这对儿自视甚高的父母烦闷不已。
他们就像老旧工厂里特意培育出的廉价奶牛，几代繁衍下来，连鲜草的滋味都忘却了，更别提那所谓的自由。
掺和着排泄物的饲料、一簇一簇的粪便堆儿，目光所及皆是跟他们一样疲惫的棚户和悲伤的院墙。
主人说要自律，他们做了不到，便要让后代一直做下去，愚公移山式的盲听盲从就是他们的一生。
根本不需要任何奖惩制度，被磋磨成瘾的习惯会驱使着他们，让他们天然信任工厂给予他们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