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与石(39)

院长又抠了一下光头，滑溜溜的头顶上很快出现一道红色印记。
“那名幸存者就是后来的程子莹，她被那个老板秘密保护起来，疗养了一整年才又开始回到学校，她在疗养期间我都没能联系到，我每半年一次的电话也都没有打得通。出现那种事故我也不想，但是没有人可以预料到，毕竟那是事故。”
院长双手握拳，拳心有点发白之后又有点发红。
“我本来可以不把她交给那个老板的，她在那个地方一直作为商业展出的道具存在着，总是出现在公司的各种宣传视频和杂志上。不管是工作还是学习，那个孩子都是那么完美，但她终究还只是一个孩子啊，不应该这么早和这个社会打交道的。不，也许她早就已经知道了也说不定，现在那孩子又一次被抛弃了……。”
“没有人能一直左右别人的人生的。”
“但愿如此，不过我还是希望她能好好地活下去啊……”
无意间我扫到书桌的一角，那里静静地躺着一本笔记本，在征得同意后我打开翻阅了一下，里面都是一些读书笔记和数学的几何图形草稿，这就是一本再普通不过的草稿本。
“对了，程子莹之前写过日记吗？”我问道。
“据我所知那孩子从来没写过，正常人谁写那种东西啊。”

“我把所有的一切都写在那个小册子上面了，我们的思考，我们的痛苦以及我们的绝望，全部都在那个里面了，那里有我的全部。”
我想起之前程子莹一直很宝贝的那个小册子，之前她从不让我看，就是想要偷偷瞄一眼都会被她用咬人的架势给吓走。现在终于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据她自己所说，那个里面是她和另一个人全部的思考和全部的感受。也就是说只要读了那个一定可以更加了解程子莹，说不定就连她变成现在这样的原因都可以从中推测出来。
忽地，程子莹站起身，将脸朝向我，她的嘴在开合，由于隔着一段距离，我有点听不清她说话，所以我也开始推着轮椅朝她靠近。
“提问，一个脑经急转弯。”
“啊？”
“一片飘落的树叶被托起来之后会怎样？”
“这是什么鬼问题？”
她还在自我的世界中没有走出来，她还是那个古怪的家伙，我以为我了解她，但我错了，我对程子莹一无所知。她的双腿，她的思考，她的过去，我全都一无所知。我的身份和我的原则阻碍了我去了解她，而最大的阻碍就是程子莹她自身，她拒绝着被了解。
等等，如果是这样，那她为什么还要说那么多？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她是渴望被了解的，但是没人可以了解她？距离她最近的我应该是最有可能了解她的，但是我却自作主张，自以为是地将她最后的希望给夺走了。她的舞蹈是沟通世界语言的话，我也是世界的一部分，她嘴上说不是为了我跳舞，但我也确确实实是这个舞蹈的第一见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