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断章（下）(6)

“干嘛这么拼，吃不了就别吃呗。”
“你这什么话。”他不高兴地回答，“人活在世上，连想吃的东西都吃不了，这活得还有什么意思。”
这话反驳起来也简单，但看他那样子，想必说了也是白说，便懒得费口舌，安安静静地吃起橘子。呀！真酸！
就这样过了半月，不知怎的，我的病情好转了不少，照医生的说法，过个两周我就能出院了。张老头也跟我道喜，说他刚住院时，见我一脸死气，现在，活人的气息多了不少。我笑问他什么时候会看相了，他只是呵呵笑。他的气色，比半月前差了许多。
对于病情我不以为意，外头和这里有什么区别，只要原因，凭借现在的VR技术，我想去那里去那里。
不过张老头可比我高兴多了，他说我这么一走，他就能移到窗户那头。我只是笑笑，也不知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这窗外到底有什么风景名胜值得他如此期待。不过换位思考一下，每天躺在病床上，对他这样的人肯定闷得慌，想要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也是情有可原，可他又何必如此执着？
一天，护士刚给我俩换完药，我闭目养神时，突然听到窸窣的声音，睁开眼，瞅见张老头艰难地撑起身子，腿缓慢地移到地上，扶着床站直后，摸着墙壁步履蹒跚地迈着步子。

 “喂张老头，你干啥呢，要不要睡觉啦。”
他冲我笑了笑，随后做了个嘘的手势，来到窗边。我也跟着撑起身子，朝窗外看去。
 几座矮山与医院隔了一条几米宽的小河，月光下，浑浊的河水浩浩汤汤地奔流不息。矮山脚下坐落着几户人家，田地里长着蔬菜，一点一点的，像是散落在黄沙中的绿宝石。
 “可惜没有星星看。”张老头遗憾地望了望天，“老彭，世界那么大，你得去看看。”
 “你也要看看。”我点头回答道。
沉默。
“嗯。”他点点头，，末了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回到自己的床上。
三天后，张老头睡在病床上，没有一点声响。我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儿子来，才打破这份宁静。
不久我出院了，儿子破天荒地来接我，几个月没见了，可我没有什么实感。
我想起我答应张老头的事，回家待了几天，便打算出远门。儿子自然是不同意，不同意就不同意呗，我还能让他管着不成。
临走前，我去了一趟张老头家里，在遗像前给他上了柱香，他儿子对我还是很热情。我便跟他聊上几句。
他沉默了一会，找出一张张老头年轻时的照片。
“叔，你能不能带着我爹一起走。”

我看着照片，几天前没留下的泪，哗啦啦地全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