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骨(6)

（四）
又一年开春，娘早已成为一个小有名气的旦角儿。各种各样的折子戏都能唱得雍然稳若，流水行云。
每到有娘的那场戏，茶酒楼里的座位肯定是坐得满满当当，人山人海。此时，娘早已长成一个端秀丽雅的大姑娘了，身材圆润，水灵灵的眼睛里间着几分柔媚。柳眉薄唇，可真谓艳而不俗，雅而不淡了，活像戏里走出来的俏女子。
李师傅心里开始盘算着娘的婚事了，女儿，终究是留不住的。
要是寻常人家，娘在这个年纪早已嫁为人妇多年了，可是李师傅心里实在不舍娘，便想着多留娘几年，而且娘似乎也一直有意回避着谈婚论嫁。这两年，镇上有过不少颇有资产的人家托媒人来说亲，一是因为娘虽为戏子，却一直操守正直，乐善好施，名声可谓极好，二来娘娇好的外貌确实博得了许多青年男子的好感，那些人家便也就着孩子的心意来托媒人试上一试了。
可是所有的来客都被母亲拒绝了，娘对李师傅说：“爹，我还打算跟你唱一辈子戏呢，我不嫁人。”
李师傅起先只觉得娘因为不舍他，不舍得这戏班子，便私心由着她的性子，继续唱戏。

可如今娘的年纪再不能拖下去了，虽说这戏唱得已炉火纯青了，但女子终究得有个现实的依靠，他当爹的可陪不了女儿一辈子。李师傅现已高岁，步入晚年了，早已选好了这戏班子的接替人，就剩娘的婚事成了他心里的最后的疙瘩。
一天傍晚，李师傅把娘叫到座下，
“言儿，你现今早已成一个大姑娘了，爹是时候要考虑考虑你的婚事了，爹年纪大了，留不得你了。”
“爹，我可要继续唱戏，可不嫁人…”
“胡闹！言儿，爹时日不多了，这戏班子也早已让小柱子当家了，你一个女子，是时候成家该找个依靠好好过完下半辈子，人一生求什么？不就是求一个稳当吗？爹呀，陪不了你多久啰。”
“爹，是您说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戏唱下去，人活下去。’我不嫁人。”娘眼里噙着几颗亮晶的泪珠。
“言儿，你不能靠戏活呀，活着得有一个依靠啊！你要是没爹…你想想那天的死婴…”
半晌沉默，“爹，那我…我要嫁一个听我唱戏的人。”
娘决定嫁人了，不过她的条件却是要和想娶她的人当面见过之后再由她自个裁决。自那天，戏院里陆续来了不少慕名的男子，却都被母亲各种刁钻的问题给拒之门外。一日，母亲像往常一样在茶桌一侧等待今日前来的男子，正摆弄着桌上的茶杯与茶具，忽然耳边传来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