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君皆有病·二十（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1(12)

“幼稚！”我看见你挂着一脸水珠，却并无半点儿不悦地轻轻骂他。　
我看见衍儿诡计得逞地笑了半天，才继续去研究那只剥了皮的兔子。
我看见你趁他不防备撩起一大捧水泼还在他脸上，一边笑着：“还你吧！”一边跑回火堆边上去了。
我看见衍儿又气又恼叫着：“师兄，到底谁幼稚啊！”一边追着你跑开。两只被扔下的兔子被湖水拍打着岸边卷走了，十九岁的衍儿和二十四岁的你像两个不知世事的幼童，闹成一团。
第二天我就要满十九岁了。
十三年前的这一天，我认识了你，周子舒，过完了我一辈子里最快乐的一天。
可十三年过去了。我还没来得及让你认识我，你就已经是别人的师兄了。
我那时就一直远远站着看着，直到你们发现兔子失踪了，悻悻地熄了火堆离去。
我一直站到天亮，站到我满十九岁的那一天。可我那时不觉得自己难过。我想，我和衍儿，至少有一个是快活的。我认了。

从那一天起，我唯一的愿望，便只剩下毁了鬼谷这个人间不该有的炼狱。
不应该再有孩子，受这些把人活活逼成鬼的苦。
可此刻，我终于后悔了。
甄衍，或许我当初就不应该救他的。
同一天出生，同一张脸，为什么他能得到的东西，我拼了死命都得不到？如果没有他，如果我跟他不是孪生兄弟，也许，我的人生就不一样了。
不过，无所谓了。佛曰，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人生也不过大梦一场，都过去了。甄衍死了。我也将要死了。还有什么好计较的呢？如果真有来生，我愿……再不为人。
面前有杂沓的脚步声。是你么？来看看我是不是已经死了？我想笑，却已经笑不动了。我的胸腔就是个破风箱，无论怎么用力，都再燃不起一点火星。
“这是谁下的狠手呀，过分了。竟连鬼主的漂亮脸蛋也给毁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语调轻柔而傲慢，满含着恶意和戏谑地停在我面前。

“滚！”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