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鲸鱼之夜(18)

……
肯定会写和久美有关的东西的，我直接翻到十一月份左右的记录：
2000.11.13
昨下午的那歌不错，得练练。
……
2000.11.18
久美在面里加了很多醋，我吃了一口，差点酸哭了。她太能吃醋了。她真的不是山西人吗？
……
2000.12.31
元旦了啊，今晚去网吧。十二点的时候给久美发个祝福信息。
……
到底发没发信息呢？我支着头想了想，发了吧，既然都写在了本子上，那肯定是发了的。久美回复我了吗？她收到我的信息会是什么心情呢？
信封的一角从本子里滑了出来。我翻开夹着信的那一页：
2001.5.23
今天久美给了我一封信。让我40岁再打开。好远啊。
（已经到了。）
她今天有点奇怪，可能不开心。下次见到问问她。
（没有下次了。）
我仔细端详着手里的信封，和记忆里久美递给我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封口处依旧粘合的很服帖。也没有褪色，估计是夹在本子里的缘故，也可能是光线太暗看不真切。
看了下儿子床头的闹钟，两点过五分，夜晚真的是漫长啊。

（那么，久美，我要遵守承诺，在四十岁的时候将它打开了哦。）
青年时期的承诺总算实现了一个。是对久美的唯一一个承诺。
撕掉封口，里面还是一个信封，上面写着：
“四十岁的秋山 亲启”
第十四章
“秋山，以后我要养两只狗，一只叫‘南方’，一只叫‘汉堡’。我喜欢狗，不喜猫。猫的性子太冷了，养不熟，在一起时间的再久，也是生疏冷漠的样子。而狗不一样，它们的感情热烈而细腻，有着人世间不可多得的忠诚与信任。”
秋山：
展信佳。
好久不见。
此时我坐在学校的图书馆里，正对着外面的梧桐树。这树是真的大呀，不晓得长成这个样子需要多久，或许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吧。就像你看到这里，有没有感觉二十年的光阴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呢?
幸运的话，你能想起这封信，并且，真的按照约定在你四十岁的时候将它开启。若果真如此，那今天该是你四十岁的生日，祝你生日快乐。秋山，要快乐啊。
秋山，你快乐吗？
希望你的答案是肯定的。
我时常在想，二十年后的你会是什么样子。可是穿着西装拎着公文包，日复一日穿梭于公司和家中？每天清晨你从梦中醒来，身边已是空空，唯留一个人形印子和她身体的余温在床上。走出卧室你看到她扎着那熟悉的围裙（熟悉到甚至你已经将它忽略）在厨房忙忙碌碌。你穿着睡衣去卫生间洗漱，一抬眼，镜中是一个略显老态的松松垮垮的脸，刚冒出来的青色胡茬仿佛也疲沓得很。你会惊讶于自己的老去吗？不，你不会的，因为岁月是一点点将你推送到中年的，而在我这里却不是这样，你是从二十岁直接跳到了四十岁。这样也好，我可以避免看到这二十年里生活打磨你的样子——那一定很辛苦吧。洗漱完毕你换上正装，坐在餐桌前吃煎蛋或者蛋炒饭，你小小的孩子揉着眼睛走过来，在你身边坐下。此时，你会因为赶时间而无暇摸摸他的头，告诉他今天要开心吗？请你，一定要多看看他现在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