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鲸鱼之夜(17)

她在哀伤什么？
看到我忽然转身，她似乎怔了一下，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像是在期待什么一样。然而我终究没有做些什么，于是她隐约冲我微笑了一下，也就往食堂去了。
当时我为什么没有去找她呢？我的视线落在冬冬的额头上——我并没有在看他，甚至没有意识到那是他的额头，我只是需要一个空间安放我的视线，从而可以集中精力去思考——我清楚记得自己当时有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冲动，想跑过去跟她说：“嘿，久美，我饿了，一起吃饭吧”。甚至脑海里都可以想象出她惊喜的神情。然而最终我只是站在那里，等冲动逐渐消失以后，去小卖部买了两个面包。
于是我错过了最后一次和久美一起吃饭的机会，也因而记不得最后一次和她一起吃饭是什么时候、说了什么话，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那是最后一次。
还以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日子，和之前许许多多普通的日子一样。
这是我倒数第二次见到久美。
第十三章
“秋山，经过时间沉淀以后，留在人们记忆中的，不会是面的味道，而是关于它的形容词，比如‘美味’、‘很酸’，或者是‘和谁谁一起吃的’。秋山如果以后跟别人谈起我，会用什么形容词呢？我很想知道。”

我掏出了一个厚重的本子，封面是黑色的——这是我大学时期的日记本。
说是日记本也不完全是。买这个本子是因为读到了一篇文章还是一本书，里面说梭罗还是谁来着，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那天写了一篇日记，只有几个字，貌似是：今天天气很好，下午去游泳。又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是有一个不起眼的契机使得我买下了这个本子，想用来简单记录自己每天的生活。刚开始确实做到了，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坚持下去。我随便翻开一页：
1999.10.15
今天上午下雨了。在宿舍呆了一上午，好无趣。
一会去吃砂锅米线。
……
1999.11.21
停电了。
……
2000.1.09
放假没啥事干，就是冷。
继续往后翻，就变成了记事簿：
2000.6.14
今天好热啊。
写昨天课上的作业。
下午去网吧。还是晚上去吧，通宵打仙剑。
……
2000.7.06
买个暖瓶！暖瓶被下铺那小子一脚踢碎了。
隔壁309在宿舍养了条狗。
饭票（应该是被打断了，没写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