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晚饭】雨雪(8)

屋外的雪愈下愈大，没有声响。
向晚向嘉然望去，她们在黑暗中注视彼此，在演出的会场里，在迷迷蒙蒙的黑暗中，在观众的掌声中，嘉然看着向晚的眼睛，向晚看着嘉然的眼睛。
向晚的视线愈加模糊，她渐渐看不清舞台，看不清谢幕的演员，看不清周围的人群，最后，连从上而下倾泻的灯光都从她眼中消失，但是嘉然的身影却愈加清晰，嘉然向她伸出手，她握住了那只手，就像她们一直做的那样。
嘉然，我们接下来该去哪里呢？我们明明只并肩走了几年的路，却好像走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今日难得的下了雪，这是枝江近几十年来最冷的一天。
零
向晚悄悄地靠近正在专心描绘梅花的嘉然，将自己冻得僵硬的双手探进她的领子，嘉然被吓了一大跳，腾地站起身来，抓起地上一把雪就向向晚扔来。
“杜——向——晚——你都是做老师的人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
“你还不是一样像小孩子一样朝人扔雪球！”向晚一边躲避，一边还嘴，一边抓起地上的雪揉搓几下也往嘉然扔去。
两人打闹许久，终于都用尽了体力，往雪地上一瘫。
“这是我第一次见枝江下这么大的雪。”

“我也是。”
“嘉然，我写的剧本被北平的学校看中了，他们邀请我去。”
“去继续做老师么？”
“说是这么说的，但更多是去那里继续写作，信里说北平的文人更多，更有利于创作上的交流。”
“但我觉得和文人交流未必就能促进创作。”
“我父亲觉得这机会难得，已经替我应下了，其实我还挺舍不得这边的学生的。”向晚坐起身来，“你要和我一同去吗？”
向晚已准备好一千个理由，她有信心说服嘉然。
但嘉然只是稍微想了想，便开口应道：“好，我陪你去。”
于是向晚将嘉然从雪地上扯起来，握着她的双手，看着她的双眼，似乎要说什么，但终于是什么也没有说。
她们重又躺回雪地上，雪很安静地落下，落在她们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