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梦中破执(3)

六年过去，她仍想不通自己究竟有什么事放不下，以至于她仍会常常想起王剑。是她还想再见王剑一面吗？或者只是想证明自己没有王剑也能游刃有余地办案与生活？这样的猜想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被她拾起，然后又被她的其他想法迅速推翻。
她就这样迷茫地度过着每一天的生活，接受旅人和冒险家们的委托，热心地帮邻居处理些鸡毛蒜皮的事都已经成了习惯。即便这并不能帮助大部分已经上了年纪的邻居们理解何为“侦探”，但好歹为她和她的事务所赢来了相当高的评价和尊重。玉剑原以为这样平淡如水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是当老王的死讯在圣之边缘传开后，她立刻察觉到了这件事的诡异之处。
老王这人在镇子里不怎么受人待见，所以好心肠的赵伯就成了他唯一的朋友。白天，他会在院子里做些蛙跳、俯卧撑之类保持了一辈子的晨练，然后在大街上闲逛到晚上。等到黄昏过后，他就跑到旅馆找赵伯一起下棋。玉剑和赵伯关系也好，没有委托的闲散时候就会在旅馆和赵伯聊到入夜，因此也与老王见过许多面。老王对年轻人多是傲慢的，这股傲慢是刻在他骨子里的，一旦年轻人做了什么不合他观念的事便要发作。玉剑领会过老王发作时蛮不讲理的样子：掀翻棋盘、举起桌椅，一把年纪还把眼睛瞪得像铜铃，脸涨得像红枣。甚至有两次几乎要和赵伯的客人动起手来。那晚，赵伯和老王在旅馆客厅坐了很久，赵伯劝老王：“改改吧。”老王说：“活了这么大岁数了，改不了了。等过几年，让我带着这身臭脾气一起入土吧。”

有自知之明通常是件好事。老王知道自己的毛病，却不肯改。前段时间圣之边缘来了个二十多岁，自称“学者”的小伙子。小伙子在赵伯的旅馆付了两个月的房钱，随后不出玉剑所料地和老王起了争执。玉剑当时在场，她看见小伙子赢了老王一盘棋，老王本就看不起年轻人，又输了棋，恼羞成怒就抄起棋盘要“教育教育”小伙子。
虽然这事最后被赵伯调解开了，却让玉剑更坚定了老王从没打算改过脾气的想法。可这就更奇怪了，玉剑怎么想都觉得老王不像是个会自杀的人，不然他早在打跑孩子时就投井了。
事发之后，玉剑又仔细调查了老王的人际关系与他死前的行踪。可无论她怎么调查，都没有发现老王有任何异常的行为。
“如果问题不是出在老王身上，那么就必然和圣之边缘最近的变化有关。”
缓缓抬起眼睑，玉剑那双绿色的眼睛扫过屋子里的环境。
印着繁复花纹的深色方形地毯铺在沙发前，不远处，壁炉里的柴火旺盛地燃烧着。她的小提琴靠着书架，被放在木制的矮脚凳上。三盏壁灯都打开着，照得屋内十分明亮。
墙面上贴满了浅蓝色墙纸，窗边还挂着本日历，它被翻到了一八九零年十一月那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