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鲸落(9)

他给我发来一个坐标，那是东海沿岸的某个位置。
“我们上次从火星死里逃生时，火箭最终就迫降在这个位置，那里的海底有些东西，就在浅海，并不算深，你一头扎进去，离远些能就能看到了，我希望你到那里去看看。”
几经波折，我们终于回到了地球。当双脚踩在生养我的土地上时，我简直要哭出声来。
啊，地球母亲，幸亏您对你的孩子们多了这份宽容，让我在踏踏实实在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上长大。
我回到温馨舒适的办公室里，感受着回归日常的浓厚生活气息，这一切让我迷醉其中，不能自拔。
回到地球的第一个假日，我、G哥、小乔，三个人来到离米总工嘱托我去看看的那片海域最近的沙滩处。
小乔穿着一身靓丽的比基尼，和G哥打起沙滩排球。趁着二人玩得尽兴的空档，我乘上游艇，独自向米总工降落的位置前进。
游艇划开波浪和海面绿烂的浮藻。这附近的水质并不算好，对于是否要潜入水中，我稍有迟疑。
在这片海域转了几圈后，我决定下潜——一方面，米总工再三嘱托过我，我相信他的判断；另一方面，他说没有完全理解他说的话，我还有些不服气。

好奇心驱使着我扎进海水中。
头顶的绿藻隔绝了大半阳光，以至于这片浅海几乎成了死水，只有零星的游鱼游过，半天才见一条。
深邃的海域，就像深邃的宇宙一样，零星的游鱼掠过，好似空旷宇宙中偶然出现的行星级生命体。
我以为自己就要迷失目标的时候，在远处的海底，我看到熹微的光亮恰好落在某处。
在深邃的海洋底部，一只抹香鲸不知为何，也不知是在何时告别了这个世界。尸体在海洋中腐烂，缓慢地腐烂。
在昔日雄壮的骨架上，附着着大量的多毛类与甲壳类动物。
我知道自己看不到细菌，眼前偶尔闪过的斑点是海中的灰尘，或是其他别的杂质，但我依旧感觉自己正在注视着那一幕场景——无数的分解者，那些恶心的腐生生物，正在慢慢蚕食这具鲸鱼的尸体。
这就是鲸落，海洋中的一道奇观。在鲸鱼——这只雄伟的生物死去后，他将继续供养这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直至尸骨无存。
“盖娅假说，行星生命体。”
我回想起这些关键词，突然理解了米总工话中的深意。
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直直冲上头顶。
我回到游艇上，很快又回到岸上，小乔和G哥察觉到我的状态不对，问我要不要去医院看看，或者提前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