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破碎(7)

四
当我到达暂时的目的地时，天色已经完全昏暗了。
老家在县城下的村子，走出车站，广场上几乎无人。只有远处路边的路灯下，停着几辆绿色的出租车。司机们在树边的台子上坐着抽烟聊天。
当我穿过广场走到他们近前。只看到他们好像刚好聊得激动，倚着树的男人把夹烟的手往大腿上一拍，然后伸着手走到坐着的几人面前，左右看看，低头说起一些秘密。随后直起身，其他几人赶忙抬头看他。他便得意地笑起来。
但我不需要打车，自然不需要在车上听司机继续他们关于城市里大小传闻故事的话题。发小阿鹏和大耀开车来接我，就在广场出口的旁边。
阿鹏见到我时，上下看了一遍，说：“你的行李呢？”
“没有行李。”我说。
“住不了几天。”我又说。
阿鹏还想说话，大耀打开车门，说：“走吧，还要开两小时车。”
我们便上了车，向老家的方向驶去。
虽然是深夜，但正是我的精神最充沛的时间。我便拿出手机，继续写昨天才开头的一篇短文。
“你打算在那边待多久。”阿鹏说。
我知道他在问我。
“一直。”我说，“永远。”

“那你家里的人怎么办？”阿鹏又问。
“都接过去，那里比老家好。”我说。
阿鹏没有继续问。
大耀开着车，说：“容易吗，挺累吧。”
我放下手机，靠在座椅上，说：
“累，做梦都想发财，睡醒了更想发财。”
“那边的人，都在忙，忙得在路上走得飞快，又不愿意跑，别人都在走，我就也得走，但我还有走得比别人快，还要让别人看着我走得很轻松。”
“走得太快，就不会有人注意你是不是没走，是不是蹲在地上看蚂蚁。”我说。
“我做梦也想发财，等我发了财，咱们三个分。”大耀说。
然后，他们两个都没有再说话，我就又拿起手机了。
阿鹏点了根烟，大耀也要了一根。车厢里烟雾缭绕起来。
五
平整的柏油马路还在向前延伸，但汽车拐了一个弯，驶进一条千疮百孔的道路。车子从填补坑洞的石子上走过时，我感觉整个车子都发出“沙沙”的声响，这声音让我十分难受。像光着脚从石子上走过一样痛苦。
路两边的坡下是一块块分割好的田地，和黑夜混杂在一起，看不清上面有什么。
“想尿尿不？”大耀突然停下车，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