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破碎(4)

我看着遮挡城市中夜晚灯光的窗帘。阿东和阿云，此刻应该在一颠一颠的绿皮火车上，缓慢地前行。在缓慢的车上，逐渐适应。当他们下车时，心情和动作，便已经融入在生活节奏缓慢的我的西边的老家了。
我坐到电脑前。阿云休假，她的工作并不会停止，会有人暂时替代她两个星期，我就不能也休息两个星期。
三
果然如此，阿东带走我的梦，让我终于可以恢复正常的作息。这个想法在我的脑袋里持续了三天。
第三天的中午，大概在我躺到床上四个小时。一个新的梦到来了。
无限多的嘈杂的声音出现在我耳边，我能感觉到无数、个人出现在我的头顶。他们与我隔着玻璃，他们互相交谈，说着我听不清的内容。然后他们都转过头来，他们看到了我。他们弯下腰，盯着我，表情严肃，继续说这话。但他们与我隔着玻璃，我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过了不久，他们便又互相交谈了。
我从近乎窒息中醒来，感觉胸口生长出了很多根橡皮绳，它们正被抓着拧到一起，也将我的胸口的肉和胸腔里的肺和心脏扭到一起。
响起的电话救了我，我接起电话。对面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那是一个中年妇女，手和脸都是黑红色的，每天都会沾着泥土。我认识她，她是我的母亲。

她说：“你快回来一趟。”
我说：“怎么了？”
她说：“回来再说，快点回来。”
她挂断了电话。
她向来如此，我与她交流需要毫无保留，如果她不相信我已经知无不言，就会大喊大叫起来。这时候，便总会有人走过来，父亲或是奶奶，也可能是闲着的邻居，来劝我不要执拗。“母亲是至亲，要袒露一切。”这时候，他们就要说出如此含义的但是更通俗的话了，以此来避免自己耳朵遭受更久的重创。
而她与我交流，并且多是下达命令时，需要面对面。这样她才能确保我的双眼盯着她的嘴。哪怕我忘了声音，也能回忆口型，来想起她要我做的事情，然后去完成。
直到我搬来这座城市工作。这样过来多年。我早已能大概猜出她要说的事情。只会是我那位年迈的奶奶，思念我却不直说。总要偷偷叹息，或者少吃一些饭菜。这样我的父亲，或者其他来看望她的亲朋邻友便能看在眼里了。之后，母亲便要揣度她的心思，来缓解这个情况，让邻里间看到我们家依旧和睦友爱。
我离开老家后，却是让母亲心思操劳减少了很多。只要给我打个电话，通一通视频。我们家便其乐融融了。如果视频里的我身旁有一个温柔文静大方漂亮的女生，那么奶奶大概会变成村里有老人的家庭中的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