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破碎(5)

漂亮是我自己加的。“漂亮的女人看不住。”奶奶总说这句话，她挑儿媳妇给父亲结婚时，也是这样对爷爷和父亲说的。
漂亮的女人，比不上漂亮的孙子。如果我的怀里再多一个白胖的躺在襁褓里酣睡的婴儿。她说不准又会偷偷叹息，直到被送到我住处。
起床，订票，收拾东西，并且请假，等待批准。
批准了，出门。
我便出门了，去往高铁站。
每次回家，我总要在心中感谢一万次科技的发展。不然，我只能坐绿皮火车，经历几十个小时的颠簸。
回到家，我要将车票递给奶奶和母亲和父亲。让他们确保，我没有上天，去坐那些让他们心惊肉跳的飞机。
登上高铁，我便继续我的睡眠。七小时的车程足够让我睡得昏天黑地，脖子和头脑都变得僵硬。
车上人不多，身边两个位置空着。我带上眼罩后，感觉周围都变成了黑暗的一滩，我也消融在其中。这才是我能感受到并融入其中的环境。
我曾和阿云一起出差。在她的强烈建议与要求下，我们买了两张绿皮火车票。时长九个小时，预计时长。
上车时，座位上的置物架已经被占满。行李箱只能放在脚下。阿云全新的暗红色亮面行李箱，和布满黑色污渍的深绿色地板亲密地贴在一起。

我和阿云面对面坐着。我身旁的大爷靠窗，面前的铁盘堆满大小不同的各种动物骨头。他将手中的鸡骨也扔过去，从身旁的布袋中又掏出一个银色的饱满的真空密封袋。
阿云身旁的中年人枕着胳膊，占了三个座位的大部分。我本想叫醒他，但阿云阻止我，她笑着小心翼翼地坐在一边，防止衣服与那人鞋底接触。
我右前方的女人抱着的孩子的哭声，她另一个孩子的尖叫声，和他在我身旁跑动时手中的辣条与我的裤子的摩擦，身后不知道几个位置外，那位身价不菲的老板的手机中传来的他不想谈的巨大项目的请求电话，身前三个座位外，与刘总张总章总郝总不断交流意见的电话，阿云身旁中年人醒来后，打开手机看视频时发出的笑声。
在我们下车前的十三个小时中，交替或者同时出现。
窗边那盘骨头，在几次倾倒给来回路过的垃圾推车后，最终也没有堆到那块巨大窗玻璃的下沿。
走出车站，我努力的呼吸。我感觉自己的胃里也满是新鲜的空气时，才终于停止。
阿云说，她喜欢绿皮火车，只有在这里，她才能感受到放松。她觉得自己可以融入其中，成为浑浊的空气和声音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