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破碎(8)

 “回家再说吧。”我说。
“去吧，回家就不一定有时间了。”大耀说。
我便下车，去田里的角落方便了。
我走过去，然后再走回来时。心中已经产生了不好的想法。它产生了，便挥之不去，而且，现实大概与我想的不会相差太多。
奶奶有段时间突然开始咳嗽，然后持续了很久。我曾提议让父亲带她到市里检查一下，或者来找我，顺便在东边的城市玩一玩，见一见老家没有的东西。但奶奶不同意，她不想花钱，总说自己没事。
后来，每次电话时，她总要在说话的间隙抓紧时间咳嗽几声，然后继续和我交谈。
我停止了猜想。车已经停在我家门口。
大门开着，门前裸露的灯泡发出昏黄的灯光，照在白色的灯笼和那条横挂的白布上。
我感到头晕，我感到我的四肢都变得无力了。
我打开车门，阿鹏和大耀在我的两侧，扶着我走进门去。他们更像是把我拖进去了。
我的头脑发麻，不知道什么时候穿过院子，走到了门前。
阿鹏推开门，客厅里坐着三个人。桌子上点着白色的蜡烛。两根蜡烛中间，一个黑色的盒子正安安稳稳的放在那里，和桌子颜色几乎一样，似乎它原本就同桌子一起一直待在那里。

木盒后面摆着相框，里面放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面无表情，黑又亮的眼睛盯着前方，似乎在观察自己以后要住上很久的盒子。这次，她注视盒子的时间，可以十分漫长。
照片上的女孩是我的妹妹，那么盒子里的，便应该也是我的妹妹，而不是我的奶奶。
奶奶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向我，说：“我的孙子回来了。”
我看向奶奶，转身看向阿鹏和大耀。又看向母亲和走过来的父亲。
父亲的眼睛布满红色。
村子里的男孩在河边玩耍了很久，他们解散时，有一个男孩走到我家门口，对做饭的母亲喊说：“我们回家了。我们今天在河边玩。”
母亲便出门了，她会走到河边，抓住蹲在河边注视河水的妹妹的胳膊，将她拽回家。
母亲走到河边时，妹妹躺在地上。她像一棵古树，身边有很多条隆出地面的红色的根须，它们以妹妹为中心，像外面横竖交错的扩散出去。
我感到头晕目眩，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力气回到了我的腿上。我的腿似乎变成了两根钢铁，可以永久地站立在外面。
我迈动两根钢铁像门外走去。
阿鹏追出来拉住我，说：“你去哪？”

我没有说话，站在院子里。
我的手机响起来，我接起来。
里面传来阿东的声音。
“阿云被警察带走了。”
阿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