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丝·门罗：我是如何遇见我的丈夫的(5)

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我脱下了自己的衣服，将长裙套在身上。十五岁那年的我远比现在窈窕得多，苗条程度是现在认识我的人所不能想象的。那件长裙完美地贴合着我的身材，彼此相得益彰。当然，我没有那件长裙所要求穿戴的无肩带文胸，只好将文胸上的吊带往下扯，一直扯到胳膊下，正好被长裙遮盖住。然后我试着扎起头发以搭配这件长裙，想要达到最佳效果。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会接二连三地发生。坐在她的梳妆台前，我抹了胭脂，涂了唇膏，描了眉毛。酷热的天气，身着缎子长裙的重压，还有强烈的兴奋劲儿，让我感到口干舌燥，于是带着这些隆重的装扮，我一路跑到厨房，从冰箱里取出放了冰块的姜汁汽水。皮布尔斯一家每天都像喝水一样喝姜汁汽水或果汁饮料，我已习以为常，不自觉地将其变成了自己的习惯。没人限制我使用冰块，事实上，我是如此喜爱它，很乐意将它们直接放进牛奶里。

将制冰格放回冰箱后，我转过身去，蓦地看到纱门外站着一个男人，他正在仔细打量我。我受到如此惊吓而没有当场将手里的姜汁汽水洒到裙子前襟上，真不啻是个奇迹。
“我不是故意要吓到你。我敲门了，但你当时正埋头拿冰块，没有听到。”
我没法看清他的模样，炽烈的阳光在他身后闪耀，紧贴在纱门后的他被笼罩在浓重的阴影里。我只能判断他不是附近的住客。
“我从停靠在那边的飞机上过来。我叫克里斯·沃特斯，我想请问能否用一下你们的水泵。”
院子里有一台水泵。这里的人们通常是用水泵抽水。直到这时我才注意到他手里提着一个水桶。
“你太客气了。”我说，“我可以从水龙头里接些水给你，省得你再去抽水了。”我大概是想让他明白我们这儿是有自来水的，我们自己并不需要用水泵抽水。
“我并不介意自己去抽水，”他这样说着，但并没有动身，停顿了半晌，他又问，“你这是要去参加舞会？”
这个陌生人的蓦然出现，让当时的我完全忘记了自己的盛装打扮。
“还是说这附近的女士在午后时光通常都穿戴成这样？”
我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以玩笑的方式回应他。我实在是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