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照前路(9)

吸入冷空气，似乎要把我的肝肺冻结。
“看到那七颗星星吗？那是大勺子！”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一只熟悉的手指出来，伴着温热的鼻息喷在我身后。
我一惊，看见他红棕的脸庞，那样熟悉而温暖。噢，原来我今夜来这里不是痴人说梦。
“虽然湖面冻上了，但是我们可以吃刨冰呀！”他哈哈笑起来。我也跟着笑……
笑罢，他又贴着我的耳朵轻轻言语：“别怕，我会陪着你。”
一丝愧疚感涌上心头。以前我许下这样的诺言，却因为别的误解，走上歪路，失信于他。我想他一定是交给我足够的信任了。我不能让事情逆转，但可以弥补我的过失。我才明白，他需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物质上的支持，而是陪伴——在孤寂的小城里，背井离乡，孤苦无依，灵魂的栖身之所，岂不比鼎玉金珠来得更加弥足珍贵。我也应该像他对我一样，给予他足够的信任，同时我也坚定，我一定不能再让他失望了。
我也贴上他的耳朵，用温热的声音回应：“嗯，我相信你。”
他也坐下，跟我一起在月光下静坐。就像那天午后晒着太阳，也像那夜吹着湖风，说着情话，畅想着未来。二人的影子沐浴在月光下，灵魂与灵魂的握手，思绪与思绪的拥抱，荡漾在冻结的湖水上，无论是何样的三尺之寒，都能被消融，回到春风沉醉的夜晚。我们是幸运的，得以找到灵魂的栖身之所，无论多少阻隔，最终总能让我们重新相聚。

应念领海经年，孤光自照，肝肺皆冰雪……
我说，谢谢你，又救了我一次。他摇着头说是我自己救了自己。
七 我辞去了工作。
大姐问我，怎么不做了。这时我才敢说，其实自己学的是中文，想找一份与专业有关的工作。……大姐盈着笑签了申请，说，祝我一路顺风。
师傅从更衣室走出来，拍拍我的肩，说，祝我拥有更好的人生。记得常回来看看。我摸了摸身上，除了不知为何带着的几团团好的毛线，什么也没带，就讪讪地笑着把毛线团送给他。
保安还在那里，当我走出院门的时候，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我回头看着那吞噬了我半年的巨兽。如今我有了新的信念支撑，找回勇气逃离了那身心的囚笼。我看见工厂仍然自顾自地运作着，两扇小窗仍然像冒着凶光的红眼。
八狸桥在院外等着我出来。我们手挽手，走向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