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神鹿列车(8)

大约冥冥之中神鹿聆听了Jane的心声，玻璃橱窗外，阵雨忽而变为瓢泼大雨。她怀抱着新相机，不止一次悄悄望向他的侧脸。他个子很高，身姿英挺，背影线条流畅且纤细，但偶尔尚含稚气的神色还是出卖了他的年龄。夏不过二十岁上下，早几年出生的Jane理应在这段短暂交往中更加游刃有余，可此时耳边尽是大雨零落之音，她只能听见自己局促不安的心跳。雨雾深处，谜底拨云见日。他只是沉默地和她走出店铺，没有提出任何因为雨势而临时决定的邀约。
雨这么大，不如我们在店里等一会再……
“摄影师姐姐。”
她猛然停顿，强制熄灭来不及说出口的念头。商店门口，大雨触手可及，水滴落在地面跃上腿边，冰凉，刺痛。
“你穿得这么少，不冷吗？”夏低低地问。
Jane看了看天，回答道，有一点。
他把外套褪下挂在小臂递给她。
“那姐姐穿我的回家吧。”
5.
同类型的爵士乐换了一首又一首，身体终于暖了起来。我拾起大理石桌面上的其中一张相片，画面是晴天时这条长街的纵深掠影，能找得到简女士更换相机的X品牌店面。原来他们的第二次相见就在这里，只不过起点换作另一个方向的繁华街口。

老实说，这样的相遇太不现实。那似乎只是一场绮靡的梦，或者，潜行于都市的白鹿偶然听闻凡人的渴望，决心网开一面施以恩泽。我端起杯子思索怎样回应能得到她的微笑，杯中陷入咖啡的奶油却提示我，不能忽视大雨中那些意图昭然若揭的举动——迟迟不肯说出口的挽留大约是欲擒故纵，留以衣物则为下一次见面埋下伏线。
我隐约感到天秤正微微倾斜，致使一方滑入另一侧细心捏造的陷阱。上下晃动的杠杆需要投入大量无谓的时间和精力去维持，有时人们辗转反侧，只为一小捧得不偿失的甜蜜。并非所有生命都会被来回推拉、充满陷计的恋爱游戏吸引。但久隔十年的重逢不该被我们观念的不和破坏，于是我将言语封锁在心底，拿起新一张照片。
“他真的挺好看的。”人群里，姓夏的男生是最为惹眼的那一个，五官甚至出众得有些熟悉。
她视线落在自己那碟甜点上，简单应和。
“后来你们怎么样了？”我象征性问。
她挑拣出另一张相片讲述道——
他们顺理成章成为恋人，度过一段波澜不惊的日子。她越来越被夏吸引，听到他喊“姐姐”时无一刻不会怦然心动。某个周六，商场，她挑选一套衣服让他试穿。在试衣间外耐心等待时，手机荧幕忽然亮起，是他一门之隔却传来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