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神鹿列车(5)

“真的非常抱歉，你没事吧？”他目光垂落，语含歉疚。
我没事。她说。但我的相机镜头很贵的。
“是我不好，我会按照相应的价格赔偿……”
她在心中拟定一个数字，但按捺下来，改口，说需要去找售后维修服务定损。
“那请问……我现在有些事情，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之后再联络可以吗？”他的温度忽近忽远，若有似无。
她点头同意，问如何相称。
“我姓夏。”他笑了。
我是Jane。
冷冽吹拂，以花园酿成一尊酣醺的春日。松林向旁侧退避，麦穗旋上天际，白鹿跳跃成捉摸不透的光和尘，稍纵即逝。她忘却了身形，也成为一株旋转的穗子，随之意识到一部分自我正在蒸发流失。
男孩子看了一眼手表，捧起分裂的相机零件往前，送到一半又退回三分，犹豫着不知该说些什么。她不愿僵持，主动接过。他如释重负，挥了挥手：“那先改天再见，等你消息。”
Jane也摆手，却很匆匆，来不及对花园、松林和麦田作郑重道别。适时列车进站，黑暗洞穴里刺眼的光携了一阵风来，令一切存在之物不停翻飞：橙色站牌和座椅；微曲的栗色短发和碎裂的镜头；衬衫衣角和长睫毛；凉气和扣子；鹿角手链和唇的形状；墻壁上晃动的海报和颈间的弧度；挽到一半的袖口和好看的笑。

暑热极速冷却，呼吸声放大，再放大，直到每一帧画面都伴着心跳。她忙在包里翻找镜头的替代品，凌乱的物件却都纠缠得难舍难分，终于，还是赶得及在最后一刻之前举起手机按下了拍摄。
他长长的背影遗留于彻底定格的时序。那天，在列车呼啸而过的风里，我遇见了鹿。
3.
当我察觉话题朝着自己不感兴趣的方向发展时，提拉米苏的味道已经扩散开来。蛋糕果然很甜，却也不至甜腻得难以下咽，回味微苦，恰是迷人之处。低头切分甜品时，我注意到简女士的指甲。她的无名指绘有仰望状的鹿首，深沉的红与明亮的金相衬，除了精致，竟亦氤氲出些许流动的肃穆感。那或许出于对某些古老花纹的改良，或许出于简女士执着的目光和坚定的神情。
关于这种故事我一向无法保持狂热。因为我明白，这世上一切恋情的结局都是他们不再相爱，能够与人相看两不厌的，惟有非人而已。但此刻，这个莽撞相遇的后续透露出些许值得玩味的线索。店内，爵士乐让远离低沉日光的时间变得闲散，倾入巧克力糖浆的咖啡与才吞下两口的蛋糕还等待着被消磨。我决定给她一些回应，示意我在听。
随后，她推给我几张相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