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川海(4)

想不多一会，川海就困了，头一倒，就睡着了，他累坏了。
川海来拜师那天，师傅家的后院里，飞着个沙燕风筝，保人在屋里和余师傅问好，川海在屋外等，边等边看后院的沙燕风筝。川海拜完了祖师爷和师傅，准备拜师娘的时候，看到师娘后面躲着个姑娘，露出半个身子和脑袋，胸前拿着一个沙燕风筝。
这是川海第一次见到小芸。
小芸是师傅的女儿，和川海年纪差不多大，小芸长得怪好看，眼珠白的像梨花的瓣子，头发黑的像棋子，脸小小的，红扑扑的，衣服格挣挣的。拜完师，师娘让小芸带川海去住的厢房，把行李整理好。川海怯怯的不敢抬头，小芸看着川海害羞的样子，噗嗤的笑了出来，一把牵过川海的手，拉着川海往厢房走。川海的脸红了，耳朵红了，脖子也红了，小芸的手可真软，比娘给川海做的新棉被还软，像水一样 。
“我见过你，你是湾头那家渡船的是吧？”
“恩。”
“我坐过你家的船，我和娘去鸣锦镇买雪花膏、梳头油和红头绳，坐的就是你家的船。你在岸上，一个人不知道干啥。”
“嗯。”
“你咋要来学木匠呢？”
“我怕水，我爷爷说我吃不了渡船这碗饭，就让我学木匠了。”

“学木匠可苦了，学不好还挨打，你怕不怕？“
川海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你叫什么？”
“川海。”
“我爹可凶了，你要是做错活了，他准骂你。”
川海听了，也不知道讲什么。
“不过你不用怕，我爹怕我娘，我娘一瞪眼，我爹就不生气了，准笑着脸哄我娘。”
川海点了点头。
“我这风筝好看不？"
"好看，比外面卖的好看。“
“那是当然 ，我爹给我做的，我爹做的风筝是余家湾最好的风筝。”
川海没再说话，轻轻的把铺盖铺到了床板上，这床铺盖是明海他娘给明海新做的一套，铺盖下面缝了一张羊毛毡子，很隔冷，夜里睡，不着凉。
“这个风筝给你啦？”
川海睁大了眼睛。
小云把风筝丢到川海身上，川海赶紧小心翼翼的接着。
“我叫小芸。”
说完，扭头出了屋，随手带上了门，小芸的两个辫子颤悠悠的，两根红头绳系成了两只红蝴蝶，一甩一甩的，川海看的有点呆。
晚上，川海躺在羊毛毡子上，心里有点害怕，这屋子倒不是很黑，天窗上是新糊的纸，白白净净的月光照进来，把屋照的很亮，川海把小芸的风筝拿出来，放在枕头边，摸摸风筝的膀窝，又摸摸风筝的尾羽，风筝的前胸上画了一杈子的腊梅，真好看，殷红的花边，橘黄的花瓣，明海看着腊梅，想起了小芸，小芸也好看，比风筝上的腊梅还好看。